血色罗裙因女子斜倚梧桐的姿势而微微散开,无法遮掩女人的部分肌肤。白皙如玉的皮肤吹弹可破,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清晰诱人。
随意披散着的青丝垂至腰际,那有些寂寥的背影却不乏孤高傲然。
她的左手手腕上松松地系着一条血红的丝线,她右手里轻握的,是一面古老的镜。镜子雕刻得颇为精致,那复杂的花纹具有别致的美感,镜子背面的花纹隐约勾勒出一只吸食人们噩梦的貘。
梦貘镜。
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寝其毗辟瘟,图其形辟邪。
其以梦为食,乃上古神兽,无常形,为虚幻之体。
柒染就站在她身前,两步之遥,却如何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柒染想不通,梦貘镜分明在密室里头好好藏着,什么时候落入了他人手中。
两人四周白雾弥漫,安静的叫人心生恐惧。可偏偏这两人都没有丝毫的畏惧。
一个,生于肮脏而黑暗的世界之中,早已习惯站立于血泊之上。
另一个,生来愚昧而狡黠,从来不想要背负,独自一人,孑然一身。
从那红衣女子曼妙的身段和穿着来看,此女应是繁花阁的那名唤作魇娘的舞姬。
魇娘不羁地轻笑了两声,那清脆的笑声中揉着玩世不恭与无尽阴暗。她双手缓缓奉上梦貘镜,使柒染的能恰好看见镜中人。
削葱般的指尖轻触上冰凉的镜面,镜中那人,身着一袭深海蓝色的巫女服,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包含着她的英气——阿绪。
是她。
然阿绪的手腕上,系着同魇娘一样刺目惊心的红丝线。
“她得是归我用的一枚棋子,可是她不听话,怎么办呢,魇娘应该有办法吧。”不久之前,阴影之中,有人启唇打破了夜的寂静。
可是柒染不知道。
阿绪抬起头来,墨发随风飘动。她的眼角残留着两点鲜红的血迹,那双空洞的眸子含着木讷和无休无止滔天的杀意。她手中长剑剑锋所指,是镜的中心。
毫无征兆地。
长剑猛然贯穿了柒染脆弱的心脏,那剑穿透过梦貘镜,斩杀了无尽的信任。
鲜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划过数到优美的弧线。
红色贪婪地吞噬着柒染的白裳,在这灰白的世界里分外刺目。
魇娘那灵活的舌头舔舐过冰冷的剑身,不在意血悄悄染上了双唇。
梦醒。
柒染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她借着冷清的月光隐约分辨出了房内物件的轮廓。
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上,云如黑纱,繁星数点。
柒染当然不会想出房门走走,毕竟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留神摔倒在黑夜中。她更不想迈开步子、点燃烛火,撬开木板,走近暗室里看看石桌上的东西是否完好无损。
所以,她就不会知道东厢的烛火尚未熄灭,阿绪把玩着手中的宝物,淡淡一笑。
柔柔的烛光无法照亮她的双眸。
柒染望外瞧了瞧,又敲敲自己的脑袋,真想给自己来两个巴掌。她之前,分明是在繁花阁赏舞品茗的。
看着漆黑的房间,柒染隐约猜出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看来是洹卿送她回来的了。
她明早可能要被老太太送去抄经书。
阿绪呢,阿绪与魇娘,并不应该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她想。
听闻繁花阁新来了位舞姬,名唤魇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红衣如妖似魅,一舞能蛊惑人心。尤善催眠、伪装。
又听闻那热衷装疯卖傻的圣女夙婳,在对公子洹卿下毒手之时,被一粉裳女子带走。传闻,那女子芳名为柳歌尽。
坊间难得传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