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染慌忙起身,低下头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尴尬道:“解毒。”
阿绪扭过头去,满眼的心疼。
柒染这时大气都不敢出,相比夙婳,她居然更加没用。好歹夙婳房中还好好安放着七弦古琴。柒染自幼便在门中学习各种毒物,若是谈制毒投毒,她可能会显摆上一天。不过,她从没想过要学习什么琴棋书画。她本来准备靠着毒走遍天下,现在好了,天下人借此使劲怼她。
赵贵妃抿下一杯浓醇的桃花酿,刚要启唇,却听沈皇后开口:“听闻这几日圣女精神不大好,不必勉强,请坐。”见着皇后已经这样说了,身为贵妃也不好再开口,只是冷哼一声,嘲讽地撇了撇嘴。
柒染想了想,最后决定在原本要写老太太的小人上改写为赵娅的生辰八字,每天夜里扎一根针。当然这都是她胡思乱想罢了。
席间,突然见个俊俏活泼的女童走近太后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乖巧地背着手站着,一身的翠绿仿佛沾染了春日的生机。
她发丝飘逸,裙袂翻飞,步伐轻快。
那女童的声音清脆好似银铃一般:“林公子令我来,想请在座的各位来猜一个谜。”
满座寂静。
“阿绪阿绪。” 柒染摇了摇阿绪的手,低声唤她。
阿绪不应。
“两株桃花树,第一株年少轻狂,第二株心猿意马。公子说了,有缘之人便能答上。”
杯中的桃花酿微漾起一层涟漪,柒染放下酒盏,手指不觉间玩弄起了鬓角垂落的几缕青丝。
她趴着一声不吭。
她抬头看了看直冲云霄的飞鸟。
她站起了身。
她的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与某个傲然的背影,渐渐重合起来。
第一株年少轻狂。
少年静静立着,墨色发丝与花瓣一同飞舞。他嘴角上翘,端详着身侧的女孩。 小女孩始终是那袭一尘不染的素衣,她神情高傲,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一个俊郎的身影。桃花花瓣四处飘飞,落在她的发上肩头。
她的眼,是他今生见过最美的画。
“嘿,坏蛋师兄。”小女孩眯起眼睛,笑靥同那绽放着的桃花一般明媚。脸颊晕染上的两抹飞霞,格外引人怜爱。
“嗯?”少年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微颤,轻轻拂去她发上的花瓣。他嘴角上翘,分明是在笑。
她似乎烂醉在那个温柔的笑中,不愿再醒来。
真是个美好至极的梦,但她终究必须要醒来,等待着的,必将是支离破碎。
她向往着镜花水月的美好,她思念着梦中的少年郎,她羡慕被宠溺的女孩。
请回答我,年少轻狂的爱情,你相信吗?请回答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相信吗?
她不相信这一切,她甚至不相信自己,她仅仅相信着他。
第二株,心猿意马。
不远处传来阵阵琴音,回旋婉转,似泉水匆匆流淌。清风夹杂着桃花香四处漫步,花瓣从空中打着旋儿飘落至两人的肩头,衣袂飘飘,裙摆翻飞。女人的笑容一如那开的正好的桃花,温婉醉人。
“我叫夙婳,你也可以唤我柒染。”她眨了眨好看的眸子,淡淡一笑。
“柒染,晓来谁染霜林醉的染么。”他喃喃念到,似乎等了这句话很久。
……
“无妨,若是姑娘不介意,不如由我来作你的故人。”他转身看着一池碧玉,轻启薄凉的唇瓣。
“坏蛋师兄。”柒染轻轻唤了一声。
“嗯。”他应声。
触手可及的距离,心猿意马的距离。
她已经傻到犯了两次同样的错误——在桃花树下遇见他。
“久违,是吗?”
“久违了。”暗处,有公子遥遥地看着她。
一口饮下杯中酒,她的指尖轻轻触着柔软的唇瓣。
她没有看见身后阿绪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
女童走向柒染,微微侧着脑袋将手中的竹签 递 了出去,口中认真地叮嘱着:“这可是公子赠给你的,千万记得要好好保存,要是你丢失了,公子怪的可是我。”
满座哗然。与阿绪一样的神情,他们似乎在怕些什么。他们怕的,一定是重蹈某人的覆辙。当年,那人背着世人的唾弃,一步一步,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她的前方,是无边的大漠。
柒染从女童手中接过竹签,竹签上写着两个清秀的小字:久违。
她咯咯笑起来,数不清的揣测与怀疑,似乎都在此刻化解。她全然忘记了收敛,忘记了首座上黑着脸的太后,忘记了深色凝重的阿绪。
久违了,我的爱人,我牵挂已久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