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的难过，你从不曾知晓，那么我们之间的缘分会不会长一点呢？

当云汐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冬天已经来了。窗外寒风簌簌，窗内寒光温凉。她身着一身素裙，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被风折断的菊花。目光中带着几分悲悯。

菊花很美，就像她自己一般，很美。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最终夭折的宿命。这是命，逃不过！

“医仙，瞧这天气倒是像快下雪了呢！”淡如端着茶水进屋，看着正在窗前眺望的云汐，轻声说着。

这个主子，她看不透，看不懂。虽然就在眼前，可是就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在云汐身边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可是，几个月的时间就像温水，毫无作用。她越来越不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时而哀愁，时而悲悯，时而轻笑，却从不见她是真正快乐的。遇上夜翼寒以后，她也不过真正喜悦了几次。

“是呀！”云汐看着窗外轻声说着。“不知不觉，就是冬天了呢！这个冬天又会很漫长吧！”她不禁轻叹，该如何度过这漫漫冬天呢？

“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医仙你何必哀愁呢？”淡如安慰道。

“我没有哀愁，只是不喜欢冬天罢了！”云汐转身，缓缓走到桌前，将茶倒入了瓷杯中。

茶香四溢，整个房间多了一些温度。氤氲烟雾，缓缓飘起。尔后，转眼间不见。

“哦？”淡如也坐下，这是云汐早就允许的。“那医仙你喜欢哪个季节？”

“秋天吧！”云汐轻抿茶水。感觉口中茶水多了几分清香，带着淡淡甜味。不禁赞道：“淡如泡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闻言，淡如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夜翼公子教我的。上次他嫌弃我泡的太难喝。于是就教我该如何泡制茶水。改良之后，果真不错！”

“他？”云汐蹙眉。

“是呀！”淡如含笑点头。

“怕是又是因为医仙你吧。他说定是因为我泡茶泡的太难喝，所以医仙你都不怎么喝水。唇色有一些干，叫我换一种泡法。些许医仙你就会多喝些茶了。他说医仙你不爱自己的身体，我们这些属下就该好生照顾着。”

说完，淡如还瘪瘪嘴轻笑。“我们这些属下都不及夜翼公子一人细心。”

听着淡如的打趣，云汐心中莫名升起暖意。他一直都是如此细心，连自己不爱喝水都注意到了。“他怕是一直如此，闲得无聊才会去注意这些！”云汐轻声说着，面无表情。

“哪里呢？就是只为医仙你一个人！”淡如反驳着。她还从未见有如此的男子，如此体贴入微，如此关心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只是认识一个月的时间。

云汐不再说话。也许，是这么回事吧！

“嗯哼——”一声轻哼从门口传来。

云汐抬眸，看着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云墨。眸光带着几分欣喜，“师兄——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想师妹你了！不然呢？”云墨抬腿进屋，看着淡如眼睛里闪过精光，怕是又多想了。他不禁打趣。“还没进屋就听见淡如这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哼——听你这意思，好像我是小鸟一般。”淡如不禁皱眉，瞪着云墨那张笑的很好看很好看的脸。

“我可没这意思，你这丫头莫不要多想。”因为和淡如同岁，云墨和淡如两个人都不用尊称。只是互相挖苦。就像好友一般。

淡如不理会他的狡辩，直接一拳打过去。云墨就中彩了，白皙透红的脸上顿时一片青紫。

看着他这副样子，云汐莞尔一笑。

云墨见自己目的达到，也不理会淡如，直接喊她出去。

淡如一挑眉，转身就走。

“在临安呆的可还习惯？”云墨坐在云汐对面，看着她眼中的笑意，轻声问着。

“还好，有劳师兄挂心！”云汐回答着。

“你这丫头哪一次不让我挂心了。还这么客气作甚？”云墨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个丫头一过四年变化就如此之大。医术精进了不少这也就罢了，连性子都成熟稳重了许多。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不成？

“呵呵……”云汐轻笑，“说的也是！”

“咦！这是什么？”云墨看着在书桌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宣纸，惊讶的问着。

“没什么，不打紧的东西罢了！”云汐回答着。正想上前将纸收好，云墨却先一步将纸拿起。

白色的纸，墨色晕开，涓涓细体，自己如她一般。如此，隽雅，却不失骨气。

上面字迹分明的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云墨愣了，正想翻下一张，云汐的素手已经挡在那些宣纸上。他抬眸望她，眼眸中全是震惊。声音颤抖，“师妹……你……有心上人了吗？”

云汐看着他脸色苍白，柔情难以言说。心中苦涩，他的情意自己何尝不知。现在这些宣纸，就好像是利剑，刺在他的心头。可她，同样难过。

她沉默着，低着头，将手轻轻拿开。任他翻阅那些纸。情意斑驳，字迹斑驳，心情斑驳。

云墨惊慌的翻着这些宣纸，一张一张让他的心瞬间千疮百孔，无数血液嘀嗒。

“望你的眼，黑的透亮。君不知，吾心同样。”

“君非吾良人，怎知吾情深？心绪早悠扬，何处桂花香？”

“三千青丝，吾为君断肠。五亿光辉，情为谁徜徉？”

“卿的难过，吾的心事，徘徊不见，化作朱魂泪。”

……

太多太多，柔情惆怅，皆化作如此墨色，晕开了多少内心的苦涩？

“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云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矛盾的眼神，他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苦涩疼痛为何一瞬间化为了心疼。

“我……”云汐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想说！”

我不想告诉你，其实我喜欢的是一个无心的人。

我不想告诉你，其实我和你一样喜欢着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我不想告诉你，其实我和你一样难过着痛苦着，爱着却得不到一个结果……

“呵呵……”云墨心猛然抽搐，他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

云汐瞪大了眼睛，惊骇的看着他。正欲上前，“师兄你……”

云墨摇了摇头，花尽了全身力气，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吃力。他看着云汐，不禁轻笑。“师妹…..你好！你真好，什么时候，你成了这样？”

他红了眼眶，心中翻江倒海，难过算什么？苦涩算什么？疼痛算什么？有一种东西，更为恐怖，一旦患上这种病，再也无法恢复。其名曰——心死！

“师兄！我……”云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早就该说的，不是吗？

云墨摇了摇头，轻声说着：“无事，反正迟早都有这一天的。没关系的。”

云汐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像变了一个人。眼中的那抹深沉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双眼。她百感交集，没有话可以安慰。都是自己的错！

“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想要去江吉。那里有很多重病的人，我想去帮助他们。”云墨忍痛，强扯出一抹笑意，看着云汐的眼神带着柔情。

“那很好啊！”云汐低着头轻声说着。“你什么时候走呢？”

“过些日子吧！”云墨看着她，手轻轻抬起，缓缓抚上她的青丝。还是那般的触感，丝滑柔顺。

“哦。”云汐点头。她抬眸，含着笑问道：“你走的时候会跟我告别吗？”

“不会！”云墨回答。何必呢？徒添伤悲！

“哦。”云汐有些失落。“那可以给我写一封信吗？”

云墨沉默了，不再看她。

空气逐渐冷却，时光就此停顿。他转身，衣袖轻拂。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我会写信给你的！”

转身出门，屋外真冷。可是冷不过自己的内心。你既然不曾喜欢过我，何必如此在意我的离去呢？那样只会让我更离不开你，更加难过罢了！

寒风轻吹，破碎了离愁。何时，害怕冬天了呢？化不开的惆怅，化不开的寂寥。他在大风中行走，再难看见萧条背影。旧时你的许诺，恐怕只是童言无忌。可是我，却傻傻相信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