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空两军的战士们精神抖擞地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进广场，顾之霖与洛雁灵同着一身戎装，携手走下老大台。

两人翻身上马，洛雁灵偏头看向顾之霖，两人相识一笑，打马前进，各个方阵传来低沉而统一的呼声，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洛雁灵看着顾之霖严肃的表情和眉眼中傲世天下无所畏惧的豪情，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这万里江山，他还有她相伴。

洛雁灵余光扫到老大台的吉川正野，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有些阴沉。

检阅一圈后，洛雁灵回到老大台，兰鸢将大衣披在她身上，洛雁灵眼睛扫视着楼下的方阵，淡然道：“兰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北疆看阅兵的时候吗？”

兰鸢点了点头，“很震撼。”

洛雁灵朝楼下的士兵挥挥手，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道：“我第一次看阅兵式时震撼的表情，被大哥笑了好久。”

兰鸢看看吉川正野平静的脸色，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是说……”

洛雁灵笑了笑，拢了拢大衣没有说话。

奉天的局势愈发紧张，洛雁灵临时调整了防线的军官布置，顾之霖命令各部秘密开始集训，奉军内部频频猜测是否会与哪路军阀开战。

林怀宇派人送来了作战计划，淮军和奉军各派一半兵力，从东西两路迂回进攻首府，共同兵临城下，逼老大退位。

顾之霖看着作战计划，他带走的兵力占三省兵力的七成，若日军趁东北兵力空虚，大聚进攻，到那个时候，部队来不及回撤，该如何是好。

现在要他放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这一辈子就在东北占山为王。他并非顾卓润，愿意偏安一角。

但他一走，便是留洛雁灵独自面对未知的一切，他承诺给她安稳一生，再不要她操心政务，失信于自己的爱人，谈什么征服天下。

洛雁灵听闻作战计划送来了，便来瞧瞧，走进门，却看见顾之霖拿着笔，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洛雁灵走过去，拿下笔，问道：“在想什么，怎么不签字？”

顾之霖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洛雁灵从后面抱住他，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带着人走吧，东北有我你大可放心。”

顾之霖转过身，握住她的手，道：“雁儿，我允诺过你，不会再让你操心政事了。”

洛雁灵笑了笑，“父亲与大哥，哪个不是宠我入骨，可我还不是从小就学习这些，这与你是否爱我没有关系，你我出生这样的家庭，这些事情，我们逃不过！”

顾之霖抱住她，没有说话，洛雁灵闭上了眼，之霖，这是我最后一次骗你，你走后，日本人定会和东北撕破脸皮，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何人规定一定要男子来保护女子，爱一个人，就是你愿意牺牲一切来成全他，爱上掌权者，就是你愿意用此生繁华，换他君临天下。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学长留下来帮我吧。”

日子转眼就到了，出征的前一日，洛雁灵派人请了顾之涵和吉川正野回来吃饭，既然要战，就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

饭桌上，顾之笙与吉川正野都是心怀鬼胎，顾之霖带走大半兵力，对于他们来说，乃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天刚蒙蒙亮，洛雁灵便起来梳妆，大红的牡丹旗袍，青丝优雅地绾成髻，一支凤钗斜插入发髻中，金流苏垂在髻侧，高贵而不失端庄。

顾之霖走到她身后，俯身抱住她，洛雁灵扬起了嘴角，“美吗？今日我可要漂漂亮亮地送你离开。”

顾之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美。”

洛雁灵站起来，道：“走吧，别让将士们等着。”

走进军营，送行的人群看见她，都屈膝道：“夫人！”

洛雁灵扶起离自己近的几个人，道：“今日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夫人，只有和你们一样，送夫君远行的妻子。”

慷慨激昂的誓师后，顾之霖来到洛雁灵面前，洛雁灵笑笑，伸手替他理了理军装和披风，道：“答应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顾之霖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洛雁灵忍住泪水，道：“点了头，就是承诺了，你自己说过的，失信于爱人，何以服天下。”

顾之霖抱住她，道：“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在家里等我回来。”

洛雁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走吧。”

顾之霖翻身上马，掏出腰间的手枪，朝天鸣了三枪，“出发！”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洛雁灵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滑下，之霖，这一次，怕是我要先失信于你了。

此番一别，一愿君百岁长安，二愿君儿孙满堂，三愿君权倾天下，待君将名字刻入史册之日，我能将君刻于坟前。

风扬起她的披风，她抬手取下凤钗，任凭一头青丝飞舞，这万里江山，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她至少要守住它。

“杏儿，让学长来见我！”

杨庭走进她的办公室，她背对着门，桌上放了一盘大洋，和一把手枪。

听见声音，洛雁灵转过身，示意杨庭坐下。

“我之所以留下学长，是想给学长一个选择，你每每出征，熙熙都为你日日担心，我想为熙熙和你做个主。”

杨庭皱起了眉，看着桌上的东西，道：“什么选择？”

洛雁灵将手放在大洋上面，道：“你可以选择带着这些钱离开，若嫌不够，我可以再加，带着熙熙和孩子离开中国，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杨庭点点头，道：“若我不选这个呢？”

洛雁灵将手移到手枪上面，“若不走，就留下来帮我。但是这个忙，不太好帮，很有可能，你我都会死在日本人手下！所以我想让学长自己选！”

杨庭沉默了，手慢慢伸出，洛雁灵看着他伸向大洋，嘴角慢慢扬起，这样最好，她也不想让他留下。

杨庭的手在大洋上掠过，抓住了手枪。洛雁灵几乎与他同时抓住枪，“学长你要想清楚，一旦选了这个，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