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久到顾之涵以为她不愿说，不准备再问的时候，洛雁灵清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与你大哥做一了断，他既不信我，就别拖着我！之涵，你和杏儿就在此住下吧。”

兰鸢把她们带上楼后，洛雁灵看向如墨的苍穹，顾之霖，六年前，我在你与北疆间选了你，是我最后悔的事，这一次，我选北疆！

那日在城下见她坐着，顾之霖本未多想什么，竟没想到，她会站不起来，他究竟给了她多少伤害！

杨庭看着顾之霖，道：“之霖，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和雁灵不会成这个样子的。”

顾之霖笑了，给杨庭倒满酒，说：“学长，以前老头子说，我除了女人不和你共享之外，连吃个苹果都要分你一半，我是没有想过你会背叛我，但我和她，与你无关。她为何不告诉我，不外乎是她从嫁给我就在为我着想，而我，还不相信她！”

杨庭没有再说话，心中也很不是滋味，那般美好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样。

“来人，把司令送回去！”

文馨着一身真丝睡衣坐在床边，听见脚步声，她忙起身迎出去，自从顾之霖从南屿回来，便再未碰过她，再这般下去，他与她，迟早同床异梦，到那时，便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扶着顾之霖躺在床上，文馨俯身在他耳边用魅惑的声音道：“之霖，今夜我美吗？”

顾之霖含糊地念出两个字，文馨直起腰，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她听得很清楚，顾之霖叫的是“雁儿”。

文馨穿好衣服后，把文宏叫道正厅，顾之霖要军法处决他，她哭着求了许久顾之霖才松口，或许那个时候她就该知道顾之霖的不对劲。她急急地问道：“你姐夫在南屿见了什么人？”

文宏睡眼惺忪道：“人，没见啥人啊，就在城楼上看见了两个娘们，不过姐，你也得说说我姐夫，是，那两娘们长得是漂亮，可我姐夫也不能把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送出去啊！”

文馨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不可能，那女人明明已经死了，不可能，顾之霖一直没有把正妻的位置给她，难道是心中一直都有那个女人。

文霆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文馨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上楼，文霆拉住她，嬉皮笑脸道：“好女儿，快再给爹拿点钱吧！”

文馨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到底还要怎样，这些年你拿了多少钱扔进了那大烟馆中，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给你拿钱了！”

文霆变了脸色，道：“你说什么，没有我，你哪来的如今的荣华富贵，你现在给我说这些！”

文馨冷笑了一声，文霆喝了酒，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没有我，你就要一辈子被那个女人骑在脖子上，永无翻身之日，说不定早就被她赶出大帅府了呢！”

文馨脸色大变，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道：“你嚷什么嚷，生怕别人不知道当年撞死她的人是我们找的吗，我警告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再给你拿钱！”

次日清晨，军政院门口，顾之霖一脸冷峻地走进大楼，虽他已万分疲惫，但他在外面必须是那个无悲无喜，永远不会疲惫的青年掌权者。

从前洛雁灵真的帮了他很多，她的才干和魄力是文馨永远都学不会的，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杨庭刚下车，兰鸢便从暗处出来，淡淡一笑，道：“杨参谋长，故人有请。”

洛雁灵抬手替杨庭斟满了茶，杨庭没有动，而是直直地跪了下去。

洛雁灵似乎早就料到了，也没有扶他，淡然道：“学长这是做什么，雁灵可受不起此等大礼。”

杨庭语气诚恳道：“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你会和之霖在一起好好的。”

洛雁灵让兰鸢扶起他，道：“学长多心了，我做过的事，从不会后悔，尤其是这件事！”毕竟六年前，她那样爱他。

杨庭看着她，六年，她的容颜几乎没有改变，但她似乎穿上了厚厚的铠甲，将自己置于重重防备之后。

“如今你回来，我可否再求你一件事？”杨庭试探道。

洛雁灵深吸了一口气，道：“若让我与他和好，重回奉军整肃军纪，学长就不必再说了，不可能！”

杨庭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堵在喉咙口，只得站起来告辞，刚推开门，洛雁灵的声音响在身后：“任人唯亲，实属大忌。羽翼丰满野心盛者，防之；腹无才干仗势横行者，除之。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不想看着润父一手打下的江山，就此衰败。”

杨庭点点头，道了声“谢谢”，快步离开。

洛雁灵盯着窗外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我不是为了他！”

刚出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迎面走来，看见洛雁灵，他呆在了原地，倒是洛雁灵先笑道：“皮埃尔先生，很久不见了。”

皮埃尔走过去，吻过洛雁灵的手后，喜道：“顾夫人，哦，我真没想到您还活着，上帝保佑，我还能见到你。”

洛雁灵笑了笑，皮埃尔从秘书那里拿过一张请帖，递给她，道：“顾夫人，我还有事，这是我生日宴会的请帖，请一定要来！”

“皮埃尔先生，”洛雁灵叫住他，“以后别再叫我顾夫人了！”

入了夜，顾之霖又宿在了书房里，窗外传来打更的声音，他蓦地想起从前有一次，他处理事情回来晚了，洛雁灵半生气半开玩笑道，顾之霖，你知道我一夜等你回来要听几声更鼓吗！

可是如今，不管报更之声再响多少声，他都等不回她了。

当解熙臣推着洛雁灵走进宴会厅时，四周一片哗然：

“那是谁啊，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他你都不认识，解家小五爷啊！”

“他推着的那个女人是，天啊，那不是六年前失踪的司令夫人吗，不是说死了吗？”

洛雁灵冷冷地扬起嘴角，这样的效果正是她想要的，她的涅槃重生，王者归来，怎可能无声无息。

“花儿，”洛雁灵轻唤道，“我应该感谢沈御，是他让我看清了我自己，我也要感谢顾之霖，是他，一手造就了今天的我。”

解熙臣笑了笑，说：”傻丫头，你一直都很好。“

其实洛泱怎么会放心不下他一手调教出的她，真正放心不下她的事那个在身后默默注视了她数十载的男人。

皮埃尔走上舞台，朗声道：“各位，请允许我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个人，北疆保安司令，洛雁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