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解熙臣着女装的样子，洛雁灵不由笑了，外界杀人如麻的解小五爷，平日里竟爱唱一曲小调，只是他这一曲，唱尽了世间三千情长。

幼时玩伴中，属他长得最清秀，又自幼跟着梅先生学习旦角，大伙都把他叫解语花，初见他时，她还真把他当成了哪家的大姐姐呢！

“傻丫头，想啥呢？”

洛雁灵看着一身皮衣的解熙臣斜倚在沙发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贯的风流模样和眉眼中的不羁。

“怎么，解家的事还不够你烦的啊，怎么有空过来啊？”洛雁灵浅抿了一口香茗，心中叹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驻足回眸。

解熙臣笑笑，说：“二哥放心不下你，让小爷陪你去奉天，解家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洛雁灵对他的脾气心知肚明，也知道他担心她，没再推辞。

陆薇熙在火车站焦急地张望着，她真的没事，当年她真当她已经出了事，日日担心，知道数月之后才收到一封信，熟悉的字迹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安好，勿寻勿喧！”

只因这几个字，她连日日的枕边人都没有说过一句，如今她要回来了，她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

洛雁灵看着熟悉的车站，冷冷地笑了，七年前，她从这里开始了她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年，如今她又回来了。

解熙臣俯身握住她的手，道：“有小爷在，你大可安心。”

陆薇熙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洛雁灵，鼻子一酸，眼泪随即落下，快步迎上去，洛雁灵扶住她，说：“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爱掉眼泪，多年未见花儿了，也不怕他笑话！”

陆薇熙想说什么，被解熙臣揽住，说：“熙熙，此处人多眼杂，回车上再说。”

上了车，陆薇熙急急地开口问道：“卿悦你的腿？”

洛雁灵扭过头，看向窗外，轻声道：“那夜，黄包车砸到了我腿上，等怀宇和兰鸢找到我时，已经晚了。”

解熙臣坐在前面，转动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看似云淡风轻，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这个样子，才是最恐怖的。

这是他们穷其一生想要保护的姑娘，竟受到这般对待，她身上的伤，他会一笔一笔帮她讨回来。

初见她时，她被她大哥牵着，那般瘦弱，一双眸子中有些许不安，像是只受了惊的小鹿。

她竟把他叫姐姐，她大哥提醒后，她才软软地开口：“小花哥哥。”

后来知道她在府中养病，他与其他玩伴去看她，她如玉藕一般的小臂上有不少针眼，明明眼泪都疼出来了，还怕他们担心，硬撑着说：“花儿，我不疼，你给我唱贵妃醉酒好不好？”

他在她面前似乎从来没有脾气，他以为这样好的姑娘一定会有和美一生的，没想到，命运要一次一次地苛待她。

洛雁灵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道：“花儿，先去灵泉寺吧，我想去见一个人。”

小院中，一身素衣的萧玫跪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口中虔诚地诵着经文，手中的佛祖随着口中的经文有规律地转动。

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她微微张开眼，淡然道：“施主，此处乃贫尼修身之处，您有何事，请去寻住持吧。”

洛雁灵轻声唤道：“六年未见，慧绝师太可还安好？”

萧玫一震，手中的佛珠坠落在地，她缓缓转过身，不敢相信地掩住嘴，道：“雁儿？”

抿了一口香茶，洛雁灵放下手中的茶盏叹道：“六年没再喝过玫娘亲手泡的茶了。”

萧玫握住她的手，问道：“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雁灵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萧玫继续道：“其实当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亲耳听你说，旁人说的我是一点也不信的。”

洛雁灵眼中闪过一丝柔软，至少这世间，还有一个顾家人信她。“我没有做过！”

萧玫点点头，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说，玫娘就信。”

从灵泉寺出来已是黄昏，将陆薇熙送回去后，洛雁灵疲惫地望着窗外移动的景物，突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洛雁灵叫道：“停车！”

解熙臣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的注意力，全在窗外。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把一个女人推搡出门，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砸在她身上，怒道：“滚，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东西！”

另一个女子对一旁神色冷峻的男子说了些什么，男人拉过女人，上了一旁的车。

解熙臣见她神色恍惚，已经猜出了大概，还未开口，洛雁灵已经冷声道：“监视走了的那个女人，然后把那两个女子带回来见我。”

解熙臣挑挑眉，交代了司机两句，推门下了车。

车驶入城边的一处宅院中，宅院正中的西式洋楼和她在北疆住的小楼一模一样，十数位佣人分立在大门两次，见她下了车，弯腰恭敬道：“见过三小姐。”

兰鸢刚把茶递给她，解熙臣就带着人回来了，洛雁灵看见捆着她们的绳子，抱怨道：“花儿，我让你把人带回来，没让你把人捆来。”

解熙臣耸耸肩，说：“那个丫头下手太狠了，我不捆着她们过来，难道她们会自己跟着我走吗？”

兰鸢上前解开她们手上的绳子，拿下她们的眼罩，退到了一边。

衣着朴素些的女子适应了光，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洛雁灵，一下跪下去，叫道：“夫人！”

洛雁灵让兰鸢把她扶起来，道：“杏儿，这六年怕是苦了你了。”

那一个女子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哽咽道：“嫂嫂！”

洛雁灵伸手拭去她的泪，说：“好孩子，别哭！”

萧玫给对面的人斟上一杯茶，道：“这么晚叫你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顾之霖疑惑地看着萧玫平静的脸色，却看不透这个女子淡漠的眼神中的深意。

萧玫偏过头，淡然道：“之霖，雁儿回来了。”

顾之霖猛地站起来，手拂落了青花茶盏，语气中带有少见的激动：“玫娘，您说什么，雁儿回来了？”

萧玫点点头，她虽避世，却也不是不知顾之霖当年是如何发了狂般寻找洛雁灵，晚辈的事，终还是要他们自己来解决。

“但你要有一心理准备，雁儿的腿，不是很方便。”

洛雁灵看向杏儿，问道：“你从前是我的人，我走后，府中的人可有难为你？”

杏儿摇摇头，道：“您走后不久，杏儿就随三小姐搬出了大帅府，爷来找过我几回，想让我继续帮他做事，我拒绝了。”

顾之涵靠在洛雁灵肩上，问道：“嫂嫂，你此次回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不敢问她是否原谅了大哥，毕竟大哥伤她那么深。

洛雁灵沉默了，眼神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冰冷，时间在几人的沉默中悄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