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莉皱起了眉，看向大夫：“你确定是三个月？”

大夫惶恐道：“老妇人，老朽从医多年，虽无妙手回春之能，但三个月如此明显的喜脉，就是初学医术之人，也不会诊错的！”

洛雁灵手中沁出汗来，只要事态还有一丝挽救的地步，她就不会说出杨庭的事情。

命人将大夫带走后，陆雪莉冷冷地看着洛雁灵，她与顾之霖因文馨生隙，顾之霖两月未进南楼之事府中人尽皆知，那这孩子??????

“跪下”

洛雁灵握紧了手，跪在小桌前，秦雅言冷笑道：“大嫂，虽大哥纳了姨太太，你也不应该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啊！”

“闭嘴！”洛雁灵瞪了她一眼，恨声道。

陆雪莉叫过李嬷嬷，吩咐道：“去外门的警卫那里将三个月前的出入记录取来。”

青砖的冰凉顺着她的膝盖一路侵入，小腹隐隐作痛，洛雁灵抬起头，对上顾之霖的目光，怀疑，冰冷。

李嬷嬷很快带着警卫营的人和记录册回来，陆雪莉面色阴沉地翻看了几页，一甩手，将记录册扔在洛雁灵面前，怒道：“你自己看！”

不需要看，洛雁灵也知道，三个月前，她每日在军政院，接近子夜才回府。

“那时儿媳日日都在军政院中，守门的警卫皆可验证！”洛雁灵掷地有声道。

随李嬷嬷一同前来的警卫突然发声道：“老妇人，三个月前有一日，属下记得夫人带了两位姑娘出门，可晚上回来时，车上只有两个人，还是从后门进来的，当时杏儿姑娘说夫人累了，不让属下们仔细检查。”

杏儿想说出实情，却看见洛雁灵朝她摇摇头，杏儿眼中顿时涌起泪水，她知道夫人想说什么，若她说出实情，杨参谋长之事就会公之于众，那夫人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文馨悠悠地开了口：“今儿怎么见到姐姐身边的兰鸢姑娘？哦，早先听人说，林少帅受了伤，姐姐的人今早就送了药材过去，啧啧！”

洛雁灵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胸中的恶心，嘴角有了不屑的弧度，自古以来都是一样，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是常事，又几曾见雪中送炭。

陆雪莉气的脸色发青，对顾之霖命令道：“之霖，给她写休书，我们顾家没有这么不守妇道的媳妇！”

顾之涵站起来，劝道：“母亲不可，若嫂嫂被休，北疆会怎么想，嫂嫂的大哥尸骨未寒，我们顾家便给她一纸休书，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我大帅府！”

陆雪莉斥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回屋去！再不走，家法处置！”

洛雁灵一字一顿道：“此事与杏儿和之涵无关，杏儿，陪三小姐回房去！”

杏儿眼中蒙上一层水雾，还是连拉带拽地带走了顾之霖。

洛雁灵心中清楚，她不过是在赌顾之霖是否相信她，赌他的山盟海誓究竟能经受得住多大的考验！

夜幕已悄然四合，富丽堂皇的大帅府内，一场闹剧，已经进行了半日了。

陆雪莉看着沉默了许久的顾之霖，怒道：“我让你休掉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是要气死我吗？”

顾之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拉起跪在地上的洛雁灵，冷声道：“上楼去！”

洛雁灵双腿已经完全僵硬，一动便是锥心的疼，她扶着栏杆，艰难地走上楼，走进卧房。

顾之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的怀疑毫不掩饰，林怀宇为了她，动用了淮军的王牌，为了她，即使伤没好全也要到她身边，让他相信，用什么相信！

洛雁灵撑住身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没有？”顾之霖冷笑一声，“从前我只当你通晓军事，没想到，这??????”

洛雁灵小腹越发疼的厉害了，什么山盟海誓，天长地久，都是空话！

顾之霖点燃手中的眼，素日她不喜烟味，他也从不在她面前抽烟，只是现在，只有香烟才能麻醉他痛苦不堪的神经。

洛雁灵柔和的目光投向小腹，却不想这目光刺痛了顾之霖的心，她一定是爱极了林怀宇，才会有如此目光吧。

怪不得当日她那么轻易便原谅了他，如今想来，呵，想他顾之霖一生金戈铁马无缺，竟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打掉孩子，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顾之霖冷冷道，就算是为了她大哥，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洛雁灵一惊，后退了两步，手紧紧护住小腹，他竟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这 是她用命都要护住的孩子，在他眼前，竟如此无关紧要。

“顾之霖，你当这个孩子是什么？”洛雁灵颤声道。

顾之霖转过身，看向如墨的天空，冷冷道：“孽种！”

洛雁灵深吸了一口气，纵使今日之事她已心力交瘁，可她依旧愿意相信，她在他的心中，未曾如此不堪，她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此时的顾之霖，如受伤的猛兽一般，擅近者死，被香烟麻醉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地甩开身后之人。

“啪！”她本就瘦弱的身子重重摔在墙上，盘好的头发散开来披在身后，落地的瞬间，一口鲜血咳出。

出手的瞬间，顾之霖便已后悔，他想过去扶起她，但他依旧如一尊雕塑一般，立在那儿。

洛雁灵伏在地上，时间悄然滑过，她知道，她在等，等他来扶她，终于，她如杜鹃泣血般笑了起来，原来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禁住了她的真情的一场梦。

“顾之霖，”洛雁灵站起来，理好了长发，“我以我大哥的名义发誓，若我有做任何败坏顾家门风的事，天打五雷劈！你听好了，今日起，我与你，恩断义绝！”

摔门而出后，她带着自己最后的尊严，离开了大帅府，房间内，一滩鲜血慢慢渗入地毯内。

她招来一辆黄包车，艰难道：“去城外林公馆！”

初春的寒风吹醒了她因疼痛而麻木的大脑，她支起身子，还未看清周围景色，一辆隐藏在夜色中的车猛地撞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后，她的世界终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