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雁灵走到窗前，雪如鹅毛般飘下，那个男人在雪天中格外显眼，印象中的他从未如此疲惫过，眼中尽是倦态。

顾之霖斟满酒，倒在雪地中，看着酒慢慢渗下去，自言自语道：“阿昱，兄弟，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走前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北疆和她。”

饮尽杯中酒后，他又倒了一碗在雪地中，声音中带上难以抑制的哽咽：“兄弟，一路走好！”

洛雁灵皱着眉，手紧紧握起，半晌，她转过身，淡淡地吩咐道：“兰鸢，把披风拿来。”

兰鸢与杏儿相视一笑，忙从一旁的楠木衣架上取下披风，披在她身上，她打开房门，寒风夹着雪粒扑面而来，她拢了拢披风，跨出门，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中。

顾之霖手中的杯子冷不防被人夺过，他抬起头，眼前的女子长发及腰，脸上未着粉黛却有一种特别的美，那般的素净。

顾之霖盯着她消瘦了许多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洛雁灵勾起了唇，自顾自地斟满了酒，仰头饮下，伸出一只手接住纷飞的雪花，说：“你要我怎么原谅你？”若她此时看着他，都还没有勇气恨他，怪他，那有何谈原谅。

顾之霖紧抿着唇，是啊，她应是恨透了他，他能做什么，放她走吧，这样她才能幸福。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随即唇覆在她的唇上，贪婪地吸食着她的气息，手愈收愈紧，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洛雁灵感觉到唇上的冰凉，手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顾之霖，这一世你是她躲不开的劫，逃不开的情，解不了的缘，你伤她，怪她，负她，她却甘愿将你一人视作她的一切。

直到两人都有些呼吸不畅了，他才松开她，将她的碎发别在脑后，眼中满是留恋：“对不起，和离书我会派人送给你的。”

洛雁灵看着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开，叫道：“回来，你掉东西了！”

顾之霖停下脚步，看着周围只有脚印的雪地，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她，洛雁灵笑了笑，慢慢伸出手，一双眸子直直地盯着顾之霖。

顾之霖愣了愣，如梦初醒般跑过去，将她打横抱起，一向自持稳重的他，抱着她在院中转圈，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过程很煎熬，但还好，结局很美好。

影壁旁，洛泱将一切收入眼底，笑了笑，悄悄离开。

躺在顾之霖怀中，洛雁灵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闭上眼没有洛昱和古语嫣出现，她紧紧抱住顾之霖的胳膊，顾之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睡吧，我不走。”

门外，杏儿被兰鸢拉走，杏儿不解道：“兰鸢姐姐，我若走了，夫人夜里再生梦魇，这安神汤谁来送啊？”

兰鸢笑了笑，摇摇头，说：“小姐今夜不会再生梦魇了！”

雪一夜未停，房中却是暖意洋洋。

清晨，兰鸢看着在门口立了许久的林怀宇，劝道：“怀宇少爷，您风尘仆仆赶来，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吧，待会小姐醒了，我自会告诉她的。”

林怀宇看着房门，沉声道：“卿悦与他??????”

兰鸢低下头，“怀宇少爷大可放心，小姐与司令，挺好的。”

林怀宇点点头，转身欲走，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林少帅留步！”

林怀宇转过身，顾之霖依旧眼中带有傲视天下的豪气和腊月寒冬一般的冰冷，他真正的温柔，只给过三个人，三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女人。

顾之霖在林怀宇面前站定，林怀宇笑了笑，道：“还未恭喜顾司令！”

顾之霖点点头，道：“林少帅与雁儿相识多年了吧？”

林怀宇脸色变了变，说：“我与卿悦，不过是幼时玩伴罢了，顾司令莫不是有了什么误会？”

顾之霖摇了摇头，“随口一问罢了。”

林怀宇却松了一口气，他肯为她生疑，便是说明他在乎她，那么他也可以放心了。

洛昱的棺材比古语嫣的高了两寸，按理说不合规矩，但洛雁灵执意要这么安排，她知道，大哥和嫣姐姐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到了下面，她可以安静地倚在他的肩头共看繁华起落。

过了尾七，北疆高层便记者张罗下一任司令迅速继位。

洛雁灵面无表情地坐在洛泱身边，把玩着手中的印章，听着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吵得不可开交。

“二少接任，顺应天理，有何不可？”

“三小姐天资聪颖，深得老帅和大少的信任，大少既然临死前将印交给了她，就理应由她接任！”

“三小姐一介女流，统率千军万马，难以服众。”

“二少素来擅长金融方面，对军事不甚了解，岂不是让贼人钻北疆的空子！”

“三小姐如今已为人妇，怎可再以北疆司令的身份抛头露面！”

众人一下沉默下来，这的确是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洛雁灵如今的身份不再是洛家三小姐，而是东三省保安司令夫人。

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洛雁灵和顾之霖的身上，他们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她必须在北疆和顾之霖之间做一选择。

洛雁灵站起来，笑了笑，道：“诸位吵完了？那好，我可以告诉诸位，我从未想过要坐上这‘北疆王’的位置，纵我有千般心思万般手段，不过是一女人罢了，武皇的雄心，我学不来，也不会学，所以二哥接任，方为上策。”

言语间，她的目光与顾之霖相对，原本的寒冷顿时化作一汪春水，她跪在洛泱面前，双手将印奉上，道：“二哥接任，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卿悦恭喜二哥。”

洛泱接过印，扶起她，她走到顾之霖面前，与他相视一笑，且不说她没有武瞾之野心，就算有，她也甘心为他袖手天下。

倚梅园中，红梅宛若凝脂，白梅晶莹胜雪，顾之霖牵住洛雁灵的手，慢慢走在花下，柔声道：“雁儿，北疆这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回东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