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楼,洛雁灵没有丝毫犹豫地直奔西楼而去,方俊果然在西楼外,见她过来,忙迎上去,说:“夫人,您醒了?”
洛雁灵并未停下脚步,问道:“他人呢,我要见他!”
方俊快步阻在她面前,恭敬道:“夫人恕罪,司令说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
洛雁灵停住脚步,说:“你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见他!”
方俊迟疑了一下后,快步走进洋楼,顾之霖听罢,眉头紧紧皱起,想让她进来,却看见文馨怯怯的表情和眼中的落寞,摆了摆手,道:“让她回去吧,告诉她,军中的事她可以暂时放下了。”
看着西楼,听着里面传出的孩子的笑声,洛雁灵终于明白,即使他允了她一切,却依旧没有把心给她。
林怀宇半月前回了淮清,目前向淮军借兵已行不通,她昏迷一周,顾之霖的话,就是要卸了她在军中的权力,难道她又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爱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吗?
“杏儿,去安排一辆车!”既然求助无门,她便单刀前去,若救不了大哥,就一并下去陪爹娘吧。
兰鸢伺候着她换上黑色的风衣,担心道:“小姐,您无需亲自前去的,您的身子还很虚弱,况且就我们三个人,我担心??????”
洛雁灵摇摇头,说:“不行,我一定要去,大哥若非情况紧急,是断不会向我求援的,我已经失去了父亲和母亲,我不可以再失去大哥了!”
山路崎岖,洛雁灵本就虚弱,现在更是难受之极,兰鸢将狐裘披在她身上,让她靠在杏儿身上休息。
傍晚时分,方俊找到顾之霖,告诉了他洛雁灵离开的消息,顾之霖眉头紧紧皱起,她想干什么,一走了之吗,若是那样,不管她走了多远,他都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一个婢子拿着杏儿的信走过来,恭敬道:“司令,这是杏儿姐姐让我交给您的,她说,让您看过后,火速带兵前去。”
顾之霖抓过信,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后,朝方俊吼道:“让十一团的人集合,马上出发!”
车停了下来,原本就睡得浅的洛雁灵猛地惊醒,司机转过头,说:“夫人,前面是夙军的包围圈,过不去啊!”
洛雁灵点点头,打开车门,兰鸢捧着一个箱子跟在她身后。
走上一个山头,兰鸢打开箱子,一根金鞭盘在箱中,即使月光昏暗,杏儿也看见那鞭子闪闪发出寒光。
洛雁灵取出金鞭,抖开鞭身,猛地甩出鞭子,只一下,便有雷霆之势,鞭子击在地上,一声响彻云霄的鞭啸声后,地上赫然出现一道鞭痕。
这是铁骑营特有的鞭术,一声静观其变,两声排兵布阵,三声合力包围,四声长驱直入,五声夺命无常,六声破釜沉舟,七声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她的鞭声刚落,远远望去的包围圈中便响起与她相应的鞭啸声,一,二,三,四??????不多不少,整整七声!
洛雁灵脸色一白,兰鸢忙上前扶住她,三人走下山头,包围圈中再未响起枪声,洛雁灵不祥之感愈来愈强,突然,夙军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响起枪声。
大约持续了十来分钟,几个身着铁骑营服饰的士兵跑过来,洛雁灵抓住其中一个,急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哥会击出七连鞭?”
几人齐齐跪在地上,道:“回小姐,司令,司令已经去了!”
洛雁灵如遭雷击,手中紧握的金鞭重重坠在地上,大哥去了,不可能,他说过,他会护她一世周全,他怎么能死呢,不可能!
那人继续道:“司令昨日就已身受重伤,他让我们找到夙军最薄弱的地方等着您,今日听见您的鞭声后,他就硬撑着击出七连鞭,然后??????”
洛雁灵颤抖着声音问道:“人呢?”
那人站起来,说:“在夫人那儿!”
洛雁灵在兰鸢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朝林中跑去。
林子深处,一个女子抱着怀中没了呼吸的男子,身旁站着十来人,形成一道人墙,护着里面的女子。
洛雁灵脚下步子一乱,跌在地上,眼中的泪水随即震落,滴入散发着硝烟味的泥土中。
女子听见声音,抬起头,轻轻将男子放在地上,走到洛雁灵面前蹲下,将一枚方印放在洛雁灵手中,用沾满凝固的鲜血的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又拭掉她的泪水,轻声道:
“好姑娘,以后的路,要自己走,我与你大哥,会看着你,勇敢地走下去!”
洛雁灵抓住她的手,眼神中竟有了恐惧, “嫣姐姐,不要,大哥是想你好好活下去的,求你了,不要!”
女子抽回手,笑了笑,说:“没有了你大哥,我绝不独活于世。”
洛雁灵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每个人都会意地收起了自己的枪。
女子理了理自个儿身上大红的衣裙,起身走到洛昱身边,从腰间的暗兜里摸出两把飞刀,笑道:“我古语嫣使了一辈子的飞刀,今儿,也给自己使上一回!”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飞刀甩出去,在空中相碰后,同时变了方向,直直朝着古语嫣的心口飞去。
洛雁灵抓过金鞭,朝着飞刀的方向袭去,却迟了那么一步,飞刀扎入古语嫣的心口,古语嫣扬起嘴角,倒了下去。
一片红纱飞舞间,古语嫣将嘴角扬至最美的角度,倒在洛昱身边,她偏过头看着洛昱俊逸的侧颜,最后一次,也是永远与他十指相扣。
“不!”洛雁灵声嘶力竭道。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却不忍动他们两人,只是跪在两人身边,冷声道:“所有人,投入战斗,兰鸢传令下去,活捉沈青者,赏!”
母亲走了,父亲走了,如今大哥和嫣姐姐也走了,她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
耳边枪声四起,她只是淡漠地跪在逐渐冰冷的尸体旁边,泪水早已流尽,昔日灵动的一双眸子中如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不知道耳边的枪炮声什么时候杂起来了,兰鸢与杏儿拿着枪靠过来,杏儿说:“夫人,爷来了!”
洛雁灵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伸手理了理古语嫣被风吹乱的碎发,喃喃道:“大哥曾经说过,嫣姐姐着红衣,最是好看!”
枪炮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周围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兰鸢清点了一下人数,道:“小姐,大少带来的人还有一百不到,后赶来增援的还剩四百多。沈青,逃走了。”
洛雁灵闭上了眼,清冷的声音四散开去:“沈青,你欠我洛家的命,我要你一条一条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