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进宫的日子，凌夷嬷嬷与清乐早早地起来为我打点这一切，穿什么样的衣服，带什么样的首饰，绾什么样的发髻。我在一顿噼噼啪啪和碎语中吵醒，便被她们两人拉起来沐浴更衣，绾发髻。

淡蓝色的红梅旗装，装饰极为简单的旗头，镶金云步摇，我望着铜镜中的我：我带着城曦离开了将军府，进了宫。但是我并不知道进宫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是我逃出了绾月与“不孝女”的魔掌，或许是尔虞我诈的开始，亦或是帮助八爷的开始。

“城曦姑娘（二小姐），是否可以走了。”清乐与凌夷嬷嬷在旁边躬身道。

“好。”我应了一声，便让两人搀扶着，向门外走去。

云雾朦胧，但隐约可以看到府门外一群人影。

“阿玛安好，姐姐安好。”虽说是要离开将军府，住到宫中去，但他却养育了城曦十四年，也便请安。

“城曦，你这一入宫不是何时才能再回来。阿玛虽怨你，但终是我博尔济吉特家族出去的，将来或许为家族光耀，希望你一切多加小心。”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沧桑的声音中蕴含着回忆中的温柔，有些哽咽。

为家族光耀？呵，城曦小时深受皇恩宠爱和阿玛额娘深爱，却只是为了长大后光耀家族？博尔济吉特氏已经有了三位可以光耀家族的女性，孝端文皇后，敏惠恭和元妃，孝庄太后。不，应该是孝庄太皇太后了，何须城曦来光耀家族。

“终是皇上、阿玛看得起城曦，望城曦光耀家族，名留家谱。阿玛放心，城曦一定不负阿玛所托。”我忍住怒火，浅浅施礼轻笑，句句带讽刺。

“时辰不早了，城曦姑娘，是否可以启程了。”凌夷嬷嬷在身旁催促道。

我转身轻蔑绾月，便上了马车。阿玛用眼神告诉凌夷嬷嬷什么，她也点点头。

皇宫巷内

我无聊的掀开帘子，望了望周围的景象，对身边的凌夷嬷嬷言：“嬷嬷，我们已经到皇宫了吗？”

“是。皇上告诉奴婢，让城曦姑娘住在漪澜轩。”

“漪澜轩......凌夷嬷嬷你会照顾城曦的，对吗？”我与她相处这五天，真心觉得她是个极好的人，所以希望她能够留下来。

“是。奴婢会尽心竭力伺候姑娘的。”凌夷嬷嬷躬身毕恭毕敬言。

少顷，终是来到了漪澜轩，我掀开帘子外面站了两个公公和三名宫女，我下了马车，她们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参见城曦姑娘，凌夷嬷嬷。”

“免礼。”我学着电视剧中的样子微微一笑。

“想必赶了走这么久的路，城曦姑娘也乏了，就请城曦姑娘先用膳在就寝吧。”凌夷嬷嬷躬身建议道。

“嬷嬷想得是极为周到的。”我轻笑馋扶着凌夷嬷嬷，轻贴耳畔，喃喃道：“嬷嬷无须多礼，既然阿玛与嬷嬷是故交，也是城曦的长辈。”

语毕，便由清乐馋扶进了屋子，留下了凌夷嬷嬷与五人正说些什么。

匆匆忙忙中，已经过了晌午。我用过午膳，趁凌夷嬷嬷午休打盹时，偷偷跑了出来。

“二小姐！”刚蹑手蹑脚地关好房门，却被站在身后的清乐逮个正着。

我回过头去，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嘘！清乐你干嘛这么大声，吵醒凌夷嬷嬷就不好了。”

“二小姐，这晌午的太阳太毒，您是要去哪。”清乐眼尖，却又明知故问。

“我啊......没事，随处转转而已。”

“二小姐，这皇宫庞大，奴婢怕您迷路。不如奴婢随您同去。”

“咳咳......也好。那我们就悄悄地......”知道清乐也耐不住这皇宫的寂寞，我又是从未踏入过皇宫，有个引路人想必也是极好的。

“二小姐，我们要去哪里。”我走在前面，清乐则在身后追随，我便当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向前走着。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凌夷嬷嬷醒了看不到您会着急的。”清乐一直在劝我，而我却当什么也没听见，竟踩着花盆底跑了起来，不知不觉跑了多远，已经有些疲惫了，望见远处有一长亭便想着去那里歇歇脚。我便有奋不顾身地跑了起来。

“叮当......”

“哎呀，谁呀！不长眼睛，竟敢撞我。”我捂着头，旗头与云步摇散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绾好的鱼尾髻也散了下来。

我抬起头，俊秀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身着深蓝色衣服，看他的样子像是阿哥，亦像是太监，我们两个如此注视着，我气急败坏道：“一个小太监，走路没长眼睛吗吗？你看，我的头发都散了，还有我的云步摇。”

他看了看我，便跑去捡散落的旗头和云步摇：“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顶撞了姑娘，不知姑娘可否让小的为姑娘绾髻......”

“你？也会绾髻？”这倒是新鲜，他一个小太监还会绾髻，为妃嫔公主绾髻梳妆的不是宫女便是嬷嬷，好奇他到底可以绾成什么样子，便言：“好吧，信你一次。”

他拉着我跑到一片湖边，他拉着我的手，秀发在风中飘逸，还向我笑。

我则是没那中心情，停下脚步挣脱开他的手：“喂，你个小太监还拉本姑娘的手。”

“嘘......安静！”他低声道。

我不知道他的话为何会让我安静下来，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做到的。

湖中身影绰绰，他从袖间取出一把玉梳，但他陌生的技巧为我绾发。他既然对绾发如此生疏，却随身带了把梳子，真是奇怪。

“好了。”我蹲下身子，望着湖面，仔细打量湖中自己的影子：“想不到你一个小太监还会绾髻，看在你为我绾髻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你。对了，我今日入宫，除了清乐和凌夷嬷嬷，没有什么认识的，你叫什么，本姑娘倒是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支支吾吾：“回姑娘，小的......小的叫......小的叫小祥子。”

“小祥子，小祥子......”我思索着，“诶......小......”我再次看他时已经没了踪影。

这时清乐却找到了我，立即上前去：“二小姐，凌夷嬷嬷不让您到处乱跑的。”

“清乐，你也知道我，总是闲不住......所以，我们快去向皇上请安......不然，凌夷嬷嬷在这里找到我们，就惨了。”

“是。还好奴婢曾随夫人来过这皇宫，多少也是对皇宫有所了解。奴婢引您去。”

我与清乐来到乾清宫，只见一位掌事的公公毕恭毕敬向我行礼：“城曦姑娘，皇上他正在批阅奏折......”

“我知道了。清乐在外等候。”我大布地走进去，望见上次与皇上一同临驾的李德全，他看到我，先是一惊，随后又对我笑了笑。

我随李德全的眼神看去，皇上正趴在桌子上，手中正拿着一本奏折。

“三皇五帝莫若康熙这般，平三藩，收东都，平内乱，一辈子征战沙场，呕心沥血......只不过晚年最大的败笔便是这九龙夺嫡。”我默念着。

李德全为我取来一件披肩，示意让我为皇上盖上，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披肩轻轻盖在其身上。

或许是皇上被我惊醒，回头望着我，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敏敏，敏敏......敏敏，你来看朕了，敏敏是不是怪朕没有封你为妃，真很爱你......朕何尝不知道这后宫的险恶，你又出身包衣，朕怕你在这后宫......”

我回过神来，小声道：“皇上......”

他似乎被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眼神突然变得失望，松开了我的手，嗔怒：“大胆城曦，竟用朕已故敏妃的发髻。”

我深感觳觫，跪下道：“敏妃？皇上，城曦知错，但关于敏妃的事，城曦实在不知情，还请皇上明察。”

“算了......算了。朕不怪你，谁让你的容颜与朕的敏妃相似，又绾了她最喜爱的发髻。也罢......朕也很想念敏妃，你这样扮一扮也算是解了解朕的相思之苦。”

“皇上，四爷与十三爷觐见。”李德全得到另一公公的传话，便走到皇上身侧低声言。

“让他们进来吧。”又看向我，柔声道：“你也起来吧。”

“儿臣参见皇阿玛。”两人异口同声叩首道。

“起来吧。”皇上做出了免礼的手势，两人便相继而起，两人注视着我，一个惊讶的望着我，拍了拍旁边那人：“敏妃姨娘，你......”

“我不是......”我连忙解释，有看向另一个年轻的男子，疑惑：“小祥子？小祥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见他慌忙看向我：“原来你是十三爷。”

我突然恍然大悟，回到皇上面前淡定道：“皇上，不是城曦故意梳了敏妃娘娘的发髻，而是城曦顶撞了十三爷，发髻散了，十三爷屈尊为城曦绾了这发髻。”

“十三，城曦所言可句句属实？是你为城曦绾得这发髻？”皇上看着神色紧张的胤祥。

“皇阿玛，儿臣知错。但额娘已故多年，儿臣十分想念她，今儿个看到城曦姑娘与额娘长得如此之相像，儿臣便为城曦姑娘绾了额娘最喜爱的发髻。”

“确实很像。她身上有敏妃姨娘的影子......”胤禛向皇上解释道。

“好了，好了。十三也是太过想念敏妃了，此事作罢。你们两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回皇阿玛，四哥与儿臣得了一幅唐寅真迹《百鸟朝凤图》，特地来献宝。”胤祥手捧画卷道。

“好，李德全，去取赏画台来。”

“是。”

少顷，画便摆在了赏画台上。他们三人欣赏着。

“城曦，你也来看看。”

“是。”我走过去，观看。

“如何？”皇上看向我，微笑道。

“这孔雀画得极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试问这天底下没有一幅孔雀画可以胜过着幅”，我顿了顿又言：“唐寅虽然画孔雀画得栩栩如生。但凡鸟始终是凡鸟，永远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我看向胤禛，八爷最大的劲敌便是他，我希望他可以懂得我刚刚所说。

他显然已经懂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又很快地收敛，笑言：“城曦姑娘的见解真是独到，怪不得皇阿玛一直夸赞。”

我浅笑施礼道：“谢四爷夸奖，城曦不过是妇人之见罢了。”

“这幅画也算是赏过了。你们也退下吧。”

“儿臣，城曦告退。”

皇宫走巷内

“诶，你别走得那么快好吗？还在生我气啊！”身后的胤祥追上我。

“十三爷，奴才哪敢生十三爷的气。”我停下脚步，气冲冲道。

“对不起，谁让你长得很像我额娘，那我就顺便为你绾了这一发髻。”他从腰间取下玉佩又言：“这玉佩天下独有，送给你就当是我赔礼了。”

“这般贵重，奴才可不敢收。”我说。

他听闻便将玉佩硬塞在我手中，大步向前走去，头也没有回。

“诶......”我刚要说话，身后传来胤禛的声音：“城曦。”

我回过头，施礼浅笑：“四爷万安。”

“不知城曦姑娘方才赏画时的话是何用意。”他问道。

“呵，四爷是明知故问吗？你的目的或许别人不知，但城曦明白。城曦的话，也只有说到这里了，再往深处说恐怕整个皇宫都知道四爷你的目的，那四爷不就成了司马昭？”

话音刚落，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到墙上，幽幽的声音传来：“城曦姑娘莫非有读心术？就算城曦姑娘懂得我的心思又能阻止得了我吗？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得到。无论......是这江山......还是这美人。”

他凑近我，吻了一下我的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