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儿回来了么?”
公孙钰的一句话把齐春和问懵了,转头望着外面天色。
因为今日一直阴天他一时间看不出什么时辰。
“应该是回来了,陛下莫急,公主殿下若是回来就一定会先来见陛下的。”齐春和明白他心里如何想,赶紧安慰道。
“朕怕的是她就算是回来了也不会先来见朕……”
……
云韧提着灯笼疾步奔上高台,天色已黑,高台之上虽也掌灯却没有宫殿之内的明亮。
方才公孙满已经禀告说从书院回来亲自将未央送回了太乙宫,可天黑了也没见她的踪影。
公孙钰令身边所有的宫人在宫内各个角落寻找,连刚刚进宫的云韧也被支去找人。
于是他只想到了这个地方。
未央正席地坐于角落里靠着一根柱子双手抱着那把琴,头靠在上面,仿佛已经睡着了。
云韧放缓放轻了脚步,慢慢向她走去。
“持恒是你吗?”未央慢慢抬头,望着黑暗中提着灯的那个人。
“是我。”他听出未央声音中的异样,好像哭过。
“下面那些人都是在找我么?”未央侧过头望向下面提灯奔走的人们。
“是。回来为何不回太乙宫,陛下急坏了。”
“他若是心中无鬼又为何要着急,五哥大概已经告诉他我早就回来了,我就在这宫里。”
“不可如此说令尊。”云韧越来越觉得他对着未央,态度语气越来越不像对着一位公主。
“就因为他的皇帝陛下么?”
“当然不是,就算他单纯是你父亲,你也不该如此说他……”
“当初是谁站在这里告诉我,他不只是我的父亲,首先他还是皇帝的?!”未央简直是质问的语气。
云韧竟无言以对,沉默良久,“未央……”
“或许是我错了,不该对你说那些对你来说有些残酷的话……”
“可你已经说了……”未央打断他,黑暗中她觉得又有泪划过脸颊,尽管很痒却倔强地没有去擦。
“对不起……”
“这三个字最没有用……你知道那个乔翊今日对我说了个怎样的故事?”
乔翊?!云韧暗暗吃了一惊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北燕世子?”他轻描淡写,却真不是极度担心他说了怎样的话。
“你只关心北燕世子,却不关心他究竟告诉了我什么吗?”未央猛地站起身来,往前一步,仍旧紧紧抱住琴。
“告诉了你什么?”云韧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流言从来都是空穴来风,长德姐姐说得对,我根本不是睿成皇后的女儿!”
云韧忽然松了一口气,或者就这么让她知道也好。
“所以她才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甚至要治我于死地!”
“什么!”云韧虽对长德欺负未央有耳闻,却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要她性命的地步。
未央不理会他的吃惊。
“很惊讶吗?是你们低估了长德姐姐的恶毒,还是高估了我的处境?”
云韧望着她,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确低估了长德的作为,就是不知一向英明的公孙钰究竟知不知道。
“那位白夫人的牺牲换来的只有父亲的耻辱,所以他要抹去她的一切痕迹,那他干嘛不杀了我,这样一切的一切就都结束了……”
“未央住口!”他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你怎可如此妄议自己的父亲!”
“妄议?!”未央越发激动起来,“他还是我父亲么?!”
云韧几步上前双手紧紧扶住她的肩膀,“未央——”
“他从未放弃过你,甚至是令堂,为何仅凭外人的一面之词你就可以完全否定他?!”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汹涌而出,肆无忌惮地滑过她的脸颊,又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下巴滴落。
云韧望着她,慢慢松开扶住她肩膀的手,抬起右手想为她把眼泪擦干却被她倔强地躲开。
她后退一步,单手抱着琴,另一只手恨恨地擦着眼泪。
“你都说了他是皇帝陛下,我怎么敢否定他……”未央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哭腔。
“未央——”云韧忽的不知所措了起来,他想要一个无依无靠的公主明白自身的处境,成熟一些,却从无意伤害她。
“你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你这个女儿吗?”云韧盯着她的眼睛。
“不知道。”未央不去看她,“我只知道,除了权力,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微不足道。”
云韧无奈地摇头。
“我要回去了。”未央经过他身边,走向楼梯。
“未央。”他叫住她。
“嗯。”她背对着他平静地应了一声。
“他是你父亲。”
“我知道。”
“你只认为你母亲是牺牲品,可陛下也是受伤害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心碎成了什么样……”
“你若是他的儿子他该有多欣慰……”
“别胡说。”
“他是父亲,可还是皇帝陛下,所以我还是睿成皇后的女儿。我走了,你若还想待着就待着吧。我还要陪父亲用晚膳。”
云韧慢慢转身踱到梯口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有些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