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钰没有想到他这样的决定会给未央带来如此的身心俱伤,他一直认为有些事情的处理就是需要强势,却不明白亲情的事情要不得强势。
……
“俭,这件事真的是滴水不漏?”
锦绣宫里,萧贵妃与萧俭低声合计着什么。
“姐姐放心,绝对是滴水不漏,剩下的那些人都是要养家糊口,绝对不敢随便乱说话。被处死的那些也有笔不菲的安抚费,更是不敢说些什么,不然他们也无处说理去。”萧俭得意洋洋地说着,和之前在公孙钰面前哭诉梁和未央逃课简直是判若两人。
“如此做有用么?”萧贵妃怀疑地望着弟弟。
“绝对有用,陛下不是一直都在意别人议论长信公主的身世么,而且是绝对不想让她知道真实身世,我们就偏要去揭开,弄得他焦头烂额才好,还有豫王,如今他与太子殿下不合是人尽皆知了。”
“怎么,你还想怎么做?”萧贵妃不解地看向弟弟,她看不出太子与豫王不合能有什么利用的契机。
“姐姐——”萧俭有些急,“你若是想让满儿有所作为,难道就只是做个贺兰王?”
萧贵妃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不只一次跟你说过我要满儿……”她突然说不下去了,“可是,他是陛下最小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呢?”
“凡事皆有可能,只要豫王也有这个野心与欲望,满儿不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吗?”萧俭滔滔不绝地说着,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可前面不是还有冀王么,怎么轮也轮不到满儿啊。”
“冀王跟满儿比起来如何?难道姐姐没看出来陛下从来都不喜冀王的性情么?若不是因为他是睿成皇后的幼子,陛下怜惜他,又怎会被封王爵呢。”萧俭分析道。
萧贵妃盯着弟弟看了半天,将信将疑道,“你低估了睿成皇后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姐姐此言差矣,那位白夫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才无人能敌。从陛下如何对长信公主就能看出来,敢那么顶撞陛下的除了长信,怕是咱们任性的孟焉都不敢那样吧?”
萧贵妃点点头,咬牙切齿道,“陛下的确太过宠溺长信。”
“可她是睿成皇后的‘女儿’啊……”
“谁都知道不是,她不过是个藩属国前来谄媚的卑贱公主的女儿,还灾星般地挑起了战事……”
“所以要让长信一点点地知道,让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跟他翻脸,这种滋味对陛下来说可不好受。”萧俭恨恨说着。
“你有把握吗?如今长信怕是一时间不会再去怀疑自己的身世吧?”
“姐姐放心好了,总会有懈可击。长信的聪明中带着多疑,跟陛下很像啊。”
“像么?”萧贵妃没好气地反问。
萧俭呵呵笑了起来,“虽然我一定是站在姐姐这边为满儿着想的,可还是忍不住想说,陛下的子女中只有长信和豫王最像他,他们兄妹脾性结合起来,就是陛下的性情。”
萧贵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什么事也都被你做了。”
萧俭赔笑道,“弟弟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好啊。”
萧贵妃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罢了,罢了,知道满儿在这儿世上只能指望他舅父了。”
“姐姐说什么话,是我要仰仗满儿和您才对。”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姐姐不说,那我便也不说。”
萧贵妃突然握紧他的手,“俭儿,父亲老了,如今姐姐唯一依靠和指望的就只有你了。”
“姐姐放心。”萧俭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父亲早就铺好了路,剩下的就由我来完成。”
萧贵妃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萧俭却只是微笑,“姐姐不必多问,我有分寸,姐姐到时自然就会明白。”
萧贵妃望着他有些怀疑,“长信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跟自己的父亲翻脸……”
“姐姐——”萧俭有些无奈,“陛下是不舍得对自己的女儿怎么样,可以今日长信的个性,她若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怎么会不与陛下翻脸?只是这事需要慢慢来。”
“你有把握就好。”
萧俭点点头,“天色不早了,姐姐还是早些休息吧,弟弟告辞。”
萧贵妃点点头。
萧俭站起来转身往外走,撞上了前来的公孙满。
“舅父?”公孙满一脸怀疑地盯着他,“这么晚了怎么还在锦绣宫?”他的语气不像是跟自己的亲舅舅讲话。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母亲?”
“当然能,你若是以弟弟的身份来看姐姐当然好,只是别再蛊惑她。”
“满儿,你怎可如此对我讲话……”
“请称呼我殿下,以父皇之尊,你该向我行礼。”公孙满实在是看不惯萧俭的行为,可他又是自己的舅舅,又不能真的对他怎么样。
“你——”萧俭气得说不下去,“那贺兰王殿下,臣就告辞了。”萧俭拂袖而去,心里骂着这个唯一的外甥太不知好歹。
“母亲。”公孙满脸色阴沉地站在离萧贵妃几丈远的地方。
“满儿?”萧贵妃冲他招手,“过来,怎么站得那么远?”
“舅父又来向您游说什么?”
萧贵妃愣了一下,“你舅父来看望母亲不是很正常吗,怎么每次你都是这种态度?”
“他若是真的只是来看望母亲的也就罢了。”公孙满没有打算上前的意思,在原地席地而坐,“可他每次都来蛊惑母亲说我可以做太子,难道我还不该那样对他吗!”
“满儿——”萧贵妃有些苦口婆心,“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只能指望你……”
“您指望的是舅父,不是我!”
“满儿!”
“母亲!”公孙满猛地站了起来,“您不要想当然地揣测父皇的意思,您和舅父的事,以父皇的洞若观火,他能没有所觉察?您不要再执迷不悟。”
萧贵妃惊讶地望着公孙满,她没有想到她一心为他打算,他却毫不领情,甚至觉得厌恶。
公孙满冲她行礼之后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看过未央,她醒了,她才不过是个小孩,母亲若是如父皇那般胸怀似海,即使不能接受她,也该当她不存在一样……为难她不是有失您贵妃的身份吗……”
公孙满慢慢走离了锦绣宫,殿内没了一丝他的身影。
剩下了气地浑身哆嗦的萧贵妃,猛一抬手狠狠推倒了身边的几案,吓得殿内的宫女一个个跪下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