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峻岭让迷茫的青春黯然失色,孤魂野鬼般的流亡透着凄惨的疮痍之色,逃亡还是回归,分不清忠心义气到底哪边凉哪边热,新秀少主与老将叛徒的较量到底熟强熟弱?
“该怎么办?回去?”我问洛亦。
“没得选,木头还在哪。”洛亦背对我,冷冷的头也不回。
“怎么回去?走?”汪洋坐在树下,抻了个懒腰。
“前面好像有条公路,我手里还有三发子弹。”洛亦云淡风轻间,已决定了至少一名司机的名字已经被朱砂画叉了。
“又猎杀?”我喃喃一语。
“要不走回去?”洛亦转过身来,半开玩笑的说。
我摇摇头,一番苦笑,低下眼睛,回避他谴责般的目光。
“别总假善良,真恶心。“他路过我时,在我耳边轻念,却刺的我的心声声哀嚎,吵得我此后夜夜难眠。
我与汪洋趴在洛亦左右,三人盯着公路,整整一个下午,一无所获,太阳射的皮肤渗出晶莹的汗珠,洛亦终于转过身来,“黑子怎么办?”洛亦趁着休息说。
“埋了?”汪洋难得的冷漠。洛亦没有回应。
“烧了?”我看洛亦沉默,试探问。洛亦还是默不作声,身后传来发动机奄奄一息的轰鸣。
洛亦旋既转过身,一枪正中司机眉心,他爬出战鏖,用枪指着车上的一对痛哭流涕的妇孺,冷冷说,“下车。”那对妇孺踉跄着走下车,哭声已震的我涩涩发抖,那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呼扇呼扇的抖的眼泪巍巍颤颤,声声叫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她紧紧的抱着那个中年妇女,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开车的男子定是她们的顶梁柱,——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
我们让他倒下了,就这样草率的让他倒下了,剩下的柔弱无力的她们该怎么办?我越想越觉难过,越想越觉得她们可怜,我抱住那个小女孩,却被她用尽气力的推开,洛亦扶住踉跄的我,轻轻的留下一根刺在我耳边,“你也会可怜别人的丧父之痛啊。”
汪洋抬下司机的尸体,抬头示意洛亦。洛亦向我轻轻甩头,示意我上车。
“把她们丢在这,她们会死的。”我喃喃。
“你杀过多少人?”他一步跨上来,与我鼻尖对着鼻尖,我说不清那是咆哮还是呢喃。
“可是……”我退后一步,看了一眼身后的孩子,那孩子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转过身,抱紧妈妈的腿。
洛亦一个腱步跨到车前,丢下两包车上的食品,和四个冷冰冰的字——“自生自灭。”便摔上车门,坐上了车。
汪洋见势,下来拉我上了车,我回着头看着那对可怜的母女,久久转不过来,我坐在车上,回着头,看着她们跪在地上,对着男子的尸体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哭喊,我泪眼翻飞,啜泣连连。
汪洋拍拍我的肩膀,“猎杀就是这样的,开始我也不习惯,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啊,我们不能没吃没喝的走一个月回去啊。”
“所以就杀无辜的人?所以毁掉幸福的家庭?所以就欺负妇女孩子?”我把头别向车窗。
“陆露是不是无辜的呀?山顶那些治安是不是无辜的呀?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破坏了多少家庭?欺负了多少妇女孩子?假装什么善良啊?”洛亦满腹不耐烦。
“我……”我竟无言以对,喃喃的哭的更伤心了。
“行了,你何必这么对她。”汪洋给我递了一包纸巾盒,“乔,猎杀妇孺确实是不对,可是也是没有办法,枪已经响了,人也死了,总不能放弃猎物,再等啊,那就得杀更多的人。”
我的愧疚和悲伤深深的,久久的,像此起彼伏的海浪一样一阵阵的淹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我还记得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时的难以下咽,也记得逃亡时那个狼口救人的“英雄”的劝告,这样的难以下咽就注定了是我的归宿,我真正的归宿。
也许有一天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会最终结束,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再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我可以再光明正大的把爱和善良毕恭毕敬的请进心里,可我也依然逃不过灵魂的谴责,注定了,我离过去的善良越近,就离心中的归宿越远。
有些路就是半步踏不得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当你看着前方路的尽头上演的是悲剧,就打死了也不可以涉足这条路半步,哪怕你只是个完全不起眼的配角,路人甲乙或是纯粹的观众,都没必要为这出悲剧买单,付出无尽的流的出,或是压根流不出的眼泪作为代价。因为,即便你付出了这样那样的代价,还是无法解救这出悲剧命定的悲伤。
我们的车一路飞驰,我们蹒跚而行的十几里路很快就被它啃的一干二净,我们回到了和九哥绝战的地方。
“黑子的尸体不见了。”洛亦摔了下车门,在黑子尸体的位置一阵的纠结,头发都要揪掉了。
“意思是……”汪洋若有所思。
“九哥回来过?”我问。
“废话。”洛亦一脚踢在车门上,吓得我一声尖叫。
“疼不疼啊?就这么和铁家伙较劲?”我片刻心疼,却被洛亦的冷漠杀了个干干净净。
“要你管。”他怒气冲天,烧的我满身尽是尴尬凄凉。
汪洋拍拍我的肩,“筹码没了,他不高兴也正常。”他抿抿嘴,笑得比我还尴尬。
“接下来,怎么办?”汪洋的淡定的让我难以置信,那毕恭毕敬的态度,优雅恭敬却不露半分奴性。
“回去。”洛亦走回车子,我和汪洋也随即跟上了车。
车子又疯狂的飞驰,把身后的悲伤甩的远远的,向着危险绝境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