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发动机喧喧闹闹,唱着死神最爱的歌谣,我们已酿好送九哥上路的汤药,只待他疏忽大意落入我们的全套。后浪推前浪,吹响背水一战的号角,爱恨情仇能否画上休止的符号?忐忑的心声怒吼着恍惚间找不着调,命运的尽头不知是胜利后的释怀还是仅仅一次的华丽丽自我燃烧。
三人行还有一个孕妇的方案实属无奈,洛亦的手下已尽归九哥,木头被伤痛浸泡的斗志尽失,我的身份也不方便向木头透露。所以,再三商榷后,我们决定就我们三个,杀了九哥,先下毒,不成就硬来。
“要是下毒失败,就我和汪洋解决九哥,你躲的远点。”洛亦看也不看我,淡淡的说。
“不行,九哥是高手。”我也淡淡答。
“可你是孕妇。”这是他在知道我是楚乔后,第一次用正眼看我,我心里一振。
“那又怎样?”我扬起头问。
“你肚子里的是人命,别拿他开玩笑。”他语重心长,对我满满的全是保护,却半分温暖呵护不露。
洛亦啊,洛亦,你这样的深情,真是让我愧疚的想哭。如果我不杀他,你便还依旧是万千保护的亦公子,如果我不杀他,你还可以不顾一切轰轰烈烈的爱我,如果我不杀他,我们……
可是这个不带时间轴的世界就是这样,过去式下的条件状语从句从来都没有意义。真是不明白,仓颉为什么要造“如果”二字,难道就是造来刺痛那些追悔莫及的心么?
“好。”你们不行,我再上。”我妥协一二。
“如果我们不行,你也不能上,你顶着我妹妹的脸,九哥不会为难你,装无辜就好。”他眼里满是严厉,我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低下头,久久不敢回应。
“听到没有?说话啊。”洛亦有些不耐烦。
我还是不吭声,上学时常常憎恶很多同学的模棱两可,觉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何必吞吞吐吐,话留半分。今天才明白,在你不置可否之际,模棱两可确确实实的可以让给满目疮痍的心灵片刻缓冲。
“回答我,还是你不要参加。”他别过头不看我。
“恩,好啊。”我抬起头,笑了笑,心里已是波澜不惊。
洛亦低下头,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细枝末节间,我看见他心里的一丝安心稳稳的落了地。
我们的车一路前行,到了密林深处。
“咱们休息一会吧。”洛亦难得的热情。
我和汪洋相视一笑,打开车门,就下了车,九哥也跟了下来。我们在树下闭目养神片刻。
汪洋依计行事,“口好渴啊,美丽的洛小姐,可不可以……”他油腔滑调的毫无破绽。
“美的你!”我下巴一别,刁钻的自己的骨头都要稣了。
洛亦像以往一样,潇洒起身,拎起四瓶水,不言不语的递给我们三个,一切行云流水,天衣无缝。汪洋打开水瓶便是豪饮,可九哥却无动于衷,把水瓶放在一边。是当真急坏了我。
我云淡风轻的站起身来,顽皮的坐在九哥身旁,“九哥,最近都不理我啊,是不是不疼人家了?”我扭捏做态,娇柔性感的很,他眼睛一个劲儿的向我摇曳生姿的事业线探索,我想着哄他把下了药的水喝下,洛亦却突然打断,一声咳嗽,九哥便收了眼睛。
洛亦起身坐在了我和九哥之间,粗暴的把我的低垂的衣领向上一拉,拿起地上的水,递到九哥手里,“喝点水,浇浇心火吧,别忘了她是谁。”他把手中的水用力往九哥怀里一塞,拉着我坐到另一棵树下。
九哥果真喝了一口谁,我暗自一笑,却不想九哥又把口中的水大部分都吐掉了,洛亦的手敏捷的往枪尾一扣,咔嚓一声保险拉了下来,扳机一扣,一颗子弹蹭出枪口,朝着九哥的眉心飞去,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恍惚间即将结束,却在命运之门落下帷幕的最后一秒一切美妙戛然而止。
从树后窜出一个久违了的身影,把迷迷糊糊的九哥撞了个清清醒醒,但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即便是基、督耶稣的拯救,也要用鲜血和自由来交换,更别说是凡夫俗子的贱皮贱肉,黑子躺在地上声声呻吟,子弹已从他左胸穿过,鲜血开成花海,淹没了满地的怨仇。
洛亦穷追不舍,一颗颗子弹像幽灵,像剑客,刺在九哥身前身后,汪洋举枪合围,九哥跳到树后,洛亦与汪洋从树两侧包抄,却被跳上树的九哥打了个冷不防,九哥两枪嗖嗖射出,洛亦汪洋躲的急,却也未伤分毫。
九哥趁机跳出包围,在黑子的脖子上一摸,一声长吼,我一枪击中了九哥的肩头,我又数次连击,都与翻滚飞奔的九哥擦肩而过。
转眼间,我枪里的子弹尽数牺牲,九哥一路闪躲,洛亦与汪洋包抄夹机,向九哥发射着枪林弹雨,九哥躲到车后,拿起机枪,一通的扫射,洛亦拉住我,躲在树后,听着树被打的怒吼。
枪声一停,我们三个才敢从树后出来,而此时已是伊人已不见,九哥的车轮轰隆隆的碾过我们来时的路,在穷山恶水间留下参差不齐的或两条或四条的伤疤,我跪在地上看着那伤痕,抚摸着我心里的伤口,到底还是他赢了。
“先起来吧。”汪洋过来拉我。
我站起身来,一把抱住汪洋,痛哭流涕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发泄着我胸中久久闷着的一切,丝毫顾忌不到我与汪洋男女有别,他又对我一往情深。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的世界已经嫉妒到山崩地裂。
“轮不到你哭,我受伤了。”洛亦把我从汪洋怀里拽出来,冷冷的说。
“啊?”我环顾洛亦全身,也没发现那里流血,茫然不知的问,“哪里?”
洛亦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我,轻轻拉起袖子,只见头发丝那么宽的一条红痕,不仔细找还真不易发现。我用食指在红痕上轻轻一捋,洛亦躲也没躲,我轻浅一笑,“伤的好严重啊。”他的点滴爱意下,我心中的阴霾渐渐初露微光。
“那你是治是不治?”他低头看着那条红痕,好像是偷偷在瞄我。我更忍不住笑,“车都被开走了,我拿什么治啊?”我把头抬进洛亦的视线。
他一转头,笑容微露,又秒秒间收回,冷漠的说,“你能用什么治就用什么治啊。”他的脸冷峻的让我涩涩发抖,可我却隐约的看见他的的灵魂闪着光,燃着火,我轻轻问,“是我想用什么方法治就用什么方法治么?”我低下头,不看他,只等他几秒钟的默认。他果然什么都没说。
我轻轻踮起脚,慢慢的用我的唇,靠近他的唇,我用力的吻他,吻他,吻他,许久没有过的真心,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回应,直到我的一厢情愿快要坚持不下去,他一把推开我。
“记得你是谁,我是谁,妹妹,哼。”他一声冷笑,我心里所有在这来去不过十分钟时间里产生的一切美好光圈都瞬间化为乌有。
“我会记得的。”原是我痴心妄想,我是谁?妓!”我怔怔间从嘴角挤出。转过身,向身后的树走去,黯然失色,失魂落魄。
“你何必这样?”身后汪洋的声讨让我更不敢回头看那个被我搞得一团糟的身影。
“何必怎样?何必拆散你俩?”只听声音,就已被无孔不入的火药味呛了个半死。
“你明明知道,我跟她没什么。”
“你跟她有没有什么,从来都与我无关。”洛亦抢在汪洋话音未落处咆哮。
“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你,我怎么跟她有什么?”汪洋咆哮的比洛亦还惊涛骇浪。
“够了。”我冲过去,对着两个男人大叫,已是泪若帘珠子。我拽着汪洋奋力的走出洛亦的视线,我听见洛亦转动脚步的声音,他看着我踏出的每一步,看见我的心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看见我数不尽的泪重重的落入无底的深渊。
可是他没有错,他甚至半点称不上残忍,他这样看着他的杀父仇人,不杀,不打,不罚,他仁慈至极,可是,为什么我这样痛,比我失去的一切都让我痛。
树下,我一人蹲坐着,声声泪滴坠在汪洋心里,却让他半点没有回旋之力。我听见树后,他的声声长叹,我也无能为力。这个凌乱的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叫人晕头转向,难免的怨天尤人。
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东西方的爱神不是月老那样的糊涂老人就是丘比特这样的顽皮儿童,懂得什么情,什么爱?他的射出的上下翻飞的乱箭,系出的红线,扎的人肝肠寸断,勒的人血肉模糊。
不过心里再难过,也总归不过是一个心的苦乐酸甜,如今,我们这群亡命之徒,哪来资格去集中心智去处理哪一隅里小小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