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乎流转进了一种名为辛苦的液体形态,粘稠的让人不想离开。紧紧吸住夜的两端的是几乎不休止的训练,可我却越发的难以摆脱这种罪恶的吸引。
我常常想,要是就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活在亦的眼光里,注意里,在乎里,占满他的一切,像这粘稠的液体一样,紧紧地,片刻不离,寸土不留,赶走一切邪恶污秽,纯粹的在一起,该有多好。
可是亡命徒们,是没有归路,也没有港湾的,所有的停伫都是为了在离弦时爆发出更强的速度。
“进步很大啊。”九哥对观察我训练的亦说。亦浅笑不语,“看来还得是爱情的力量啊。”
九哥难得的油滑一句,亦却接的紧,把这生涩的幽默活生生的喂给九哥自己吞下了,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比当年黑子哥可差远了。”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目光依旧随着我的身影流转在训练场里。
我转过头,看见九哥的嘴角微微颤抖,那是一个只有30岁却历经沧桑,伤痕累累的灵魂发出的最深最冷的颤栗。
那7年的同历枪林弹雨,共浴血雨腥风的感情岂是一个“爱情”就可以概括的,在那样的感情下,所有凡夫俗子的爱情都得卑微的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它超越生死,冲破距离,无关肉体,那是一种真正经过岁月提纯,受过命运锻打的灵魂之谊。
黑子在这样的绝境里失踪,九死一生,我知道,九哥的天都塌了,要不是亦父亲的托付,他早已不在这了。
如今,这个名字,这七年的情谊便是只字不可提,每一次提起,都是对九哥灵魂的鞭笞与责问。在那样的时刻,他没有和黑子同生共死,没有顾念自己的学生,兄弟,爱人的命运,从此,在失去他消息的每一秒里,他的灵魂都像是被贴了封印的恶灵,片刻不得安宁。
“亦,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九哥教的。”我玩笑打趣,停下训练,走了过去。
“你们聊。”九哥转身要走。我知道,再过一秒,也许就一秒,这个硬汉就就倒下了,破碎了,融化了,这高大的身躯就与地平线拉为一线。我不忍心叫住他,不忍让这个无所不能的超级战士在他的学生后辈面前倒下。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谬语,脸上的笑容向被什么抽了一鞭子似的,绞痛着,碎了一地。
我轻轻拍了下亦的肩膀,算是安慰,准备继续训练,而九哥却突然回来,向我宣布了那个,我早就做好准备的噩梦,“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启程,耽误太久了。”九哥说着,面无表情,那张满目猖痍的面颊凝铸着属于他,也属于我的最炙热,最寒冷的眷恋与忧伤。
其实我们都不想在失去爱人的路上越走越远,其实对我们来说,这片荒芜的草原也是最好的归宿。在这,我有亦,而他有黑子最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