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的我婉转告别了汪洋,医院里的各种悲痛在走廊回荡,我心里更是片刻不能宁静,汪洋刚走就接到木头的电话。
“楚乔,快来洛亦家。”他的语速急促,微带慌张。
“什么?”我忙问。
“快来,快来救救他,你再不来,他就没命了。”
“你说什么?”我的脑子瞬时一片兵荒马乱。
“你在哪?我去接你。”木头说道。
“我,我在医大的直属医院。”我犹豫说道。挂掉电话,我的思绪更是绞成一团;
我不该再关心他的事,我应该躲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不到呢?我不能再这样爱着他,可我的心真的好痛啊,听到他危险,我真的再无力抵抗。
好吧,我只能就这样任凭我的自尊,自我,恐惧统统化为灰烬。此刻,我就像一只蚕,满腹纠缠不清的线,随口一吐便是茧,把心勒成一片一片。
上了木的车,我心中麻木一片,“他怎么了?”我轻声问。
“他的伤……你看了就知道了。”木头满脸愁容。
“怎么不去医院?”我问。
“那伤口你见过,如何去得了医院?”木头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说。
“伤是怎么受的?”我试探一问。
“他……没告诉你?”木说。
我没有回答,呆望前方,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你们就是因为这事分手的?”
我一言未发,合上了双眼。
“洛亦的家底不干净,可他,真的是无辜的,我爸在查他父亲,暂时看他是干净的。”
“他家底不干净?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满脸惊愕的问。
“他父亲涉嫌走私,和贩毒,等多项罪名,只是,证据不足,尚未提出公讼。”
天啊,我的猜测,竟然……我顿时感到胸口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合上双眼,深呼吸,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伤?”
木头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大约是有人想绑他吧,他父亲当年背弃同道,开罪了不少人,洛亦能长到这么大也算是奇迹了。”
“你知道的好多啊。”我说着,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木头眼角轻轻抽动,露出浅浅的笑容,充满刻意,许久没有再说话,我看着车窗外匆匆而过的车,脑子一片空白。
“其实,我本来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与你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挚友,而于亦,再投缘,毕竟,我们相识还不足两年。”木头咽了口口水,长舒一口气。
“为了你,为了你的未来,你的人生,你的平安,我……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木头又停了下来,思索了一下,“本想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些许日子不见也就忘了。”木头看了我一眼。
“可你们,你们再这样痛下去,怕是也就没有未来的长日了,而且,也许只有你能带他彻底的离开这条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打断道。
“你走后,亦弹了三天的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后来好不容易劝住了,还是用各种方式折腾自己,全然不顾伤口,前两天还酗酒,现在高烧不退,伤口肿得很严重,呼吸也不太正常。”
“什么?”我心疼问道。天啊,怎么会,亦,你怎么能这样苛待自己?如果你死了,我又当如何?殉情么?我流着泪苦笑不已。
“如果……”木头顿了顿,“如果,你们都这么痛苦,何必呢?其实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木头说的底气全无,几乎一字一顿。
还是要感谢木头为我考虑那么多的,可有什么用呢,我被人家甩了,难道还能舔着脸,去跟人家说我不在乎他的背景,天底下有那么滑稽可笑厚颜无耻的女人么?而且,我到底在不在乎呢?那样的伤口若是在我身上,或是在我家人身上……我不能想象。
“到了,快。”木说道。
我冲进他家,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洛亦着实吓了我一跳,短短十几天,他竟瘦成这样,我含着眼泪为他处理红肿的伤口,叫木头去诊所想办法弄些抗生素,真恨自己是大一的学生,真恨自己医术不精,对他严重的病情这样手足无措。
我拼尽了全部所学,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终于,此刻,我只能紧握这只战士的手,用心给他力量,期待他的斗志复燃,战胜伤病。
亦,醒过来吧,如果你听到我的心声,就醒过来吧,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我拉着他的手,在他床前坐了整整两天,终于,第三天的清晨,亦睁开了双眼。
亦缓缓睁开双眼,我玄即抽回了手,别过了头,心里咯噔咯噔的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好像很开心,终于他醒了,可又好像很悲伤,他终于醒了,我就要失去他了。
“病人既然醒来,我也告辞了。”我起身要走,刚到房间门口却被木拦下,拉住我,对木说,“她自己生病,为了照顾你提前出院,近三天,不眠不休,几乎什么都没吃,你就这样让她走?”木头满脸愤怒。
“乔……”亦颤抖着嘴唇说。
我避开他的目光等着听下文。、
“谢谢你。”亦轻声说。
“说完了?”我转过头问他。他木讷的表情实在让我不忍驻足,推开木头出了房间,走着走着,却觉得视力渐渐模糊,两腿无力,天地越缩越近,然后,世界幻化做一条白线。一切都不见了
再醒来时,我身在医院,亦站在我床前。
“吃点东西吧。”亦把医院的粥,插好吸管,递到我手上。
“谢谢。”我不看他,只接过了粥,吸了一口。
“对不起,我该随便说分手。”亦低下头,蹙了蹙眉头,左手捋过短发,继续说,“我以为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一切都好了,我可以平静的生活,所以,我大胆的允许自己爱上你,可是,”亦停住片刻,“我真的是害怕了,怕你因为我受到伤害,我……”亦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爆发,一切恐惧化为云烟。
“怕我受伤为什么不保护好我呢?怕我受伤是抛弃我的理由吗?我要休息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背对亦躺下。天啊,我在做什么?我怎么能……我怎么能赶他走……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亦出头丧气的往出走,近乎是步履维艰,终于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我会保护好你的,从现在开始,我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保护好你,绝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坐起来,依然背对他,“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别没事折腾我去救你的命,我就千恩万谢了。”
他表情凝重,深深的呼吸后,“我,明天再来看你。”亦惊慌失措委屈满怀,就像是在旺角找不到妈妈的孩子,让人望而生怜。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在坚持什么,在我爆发那一刻,就已是好马吃了回头草了,亦啊亦,与你,到底我还是无从割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