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回  憨智深勤力修禅道 刁长老撒赖遭戏弄
第12回  憨智深勤力修禅道 刁长老撒赖遭戏弄

山中的岁月,寂静无声,鲁智深自受戒出家,还是五月间,转眼已过了两个月有余,每日里看经念佛,挑水种菜,打扫僧房,表现得十分勤谨。智真长老说:“孺子可教矣,智深纵不识字,念经不知所云,做起事来还是有板有眼,成熟稳重,果然是我佛门中人。”智深听了便向长老一笑:“洒家十岁便在少林寺学艺,前后八年有余,每天就是挑水种菜做活,轻车熟路了。”

鲁智深照样每天乐呵呵的,早起打扫房间,被卧叠的整整齐齐,就像当初在兵营里一般。智真长老过来检查时,都得口头表扬两句。智深一个人可以做三两个人的活,百十斤担子在肩照样健步如飞。

智深每天最头疼的事就是吃饭,一到饭点,立马端着饭盆就跑去,叫那盛饭的伙夫:“哥们,给洒家来三斤饭,洒家快饿死了。”

那炊事僧总是张着疑惑的眼睛看他:“拜托,你是出家人,别老洒家洒家的好不好?”

长老一直对众僧讲:“智深原是关西军汉,打小父母双亡,没上过学,不知礼数,你们尽量多体谅他。”

众僧嘴上连说:“知道了,都是一般的师兄弟,哪有什么过不去的?”暗下里却没一个搭理智深的,嫌他整夜鼾声如雷,搅得众人都睡不好。

到早上还就他起得快,三五分钟就打发干净,那被子叠得是方方正正,豆腐块也似。人家还在刷牙,他可是连卫生都打扫完了,一溜烟跑去经堂,收拾干净就开始打坐。长老说:智深是眼里永远有活的主。

哪知这文殊院的监寺老僧外缘法师,为人尖酸刻薄,虽已半百年纪,心眼却比女人手里的针眼还小,如今见智深颇得长老欢喜,心下甚是不爽。

智深初来乍到,与僧众缺乏互相了解,自然谁都不跟谁说话。智深只有见了长老,才会恭恭敬敬唱个大喏,每天就像头牛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智深,你且说说,佛家五大戒是什么?”讲完一段经,长老忽然问起昏昏欲睡的智深,旁边一个和尚推推他:“长老问你话呢。”

“智深,现在是上课时间,可不许打瞌睡。”长老呵斥道,智深慌忙起身:“弟子无知,请长老恕罪。”

“我再问你,佛家五戒都是什么?精神点。”

“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饮酒……”一说到酒,智深便忍不住嘴里唾液分泌,也难怪,往日做提辖时,好酒好肉不离口,大碗吃喝来痛快无比,如今做了和尚,戒酒戒肉的日子可不那么好过。

“师父,这酒是好东西啊,佛祖跟酒有仇吗?”智深忍不住说道,外缘法师立马走到他跟前,狠狠踢了一脚:“罪过罪过,如何对佛祖出言不逊!”

这一脚踢的智深跳了起来:“你,你干吗踢人啊?洒家招你惹你了。”

“既已出家,怎么还张口洒家闭口洒家?老衲踢你应该,不踢你活该!”外缘骂道,顺势又踢了智深一脚,“这是教你长点记性,做个出家人就要安守本分。”

“外缘,不得无礼。”长老喝止外缘,“告诉你不要体罚弟子,佛祖教育我们以慈悲为本,就是要求我们善待他人。智深有错,训诫便是,不要为难于他。”

智深无缘无故挨了两脚,心里正不服气,但是看长老替他说话,便不计较。

智真长老讲完道法,便对众弟子道:“我们院中偏殿年久失修,已成危房,老衲在大施主处讨得的赞助款已经到账,我们可以动手修缮了。明日由外缘法师带头,去后山松林中伐木。”

“这又是要洒家出力气的。”智深暗自嘟囔,“自做了和尚,酒肉也没得吃,真是遭罪,这日子啥时才能到头啊。”

次日天明,众僧起床,吃过早饭,纷纷扛起家伙到后山去。那外缘法师带队,趾高气扬,骑着一辆新式脚踏车,呵斥道:“你们都给我把腿脚放快点,智深,你休要偷懒!”

“洒家什么时候偷过懒。真是的。”鲁智深无缘无故又被训斥,心里很是憋屈。

不多时便到了目的地,众僧把袖子一卷便开始大干,智深抡着斧头,三两下一棵松树便躺倒了,搬起来往空地上一放,好家伙,众僧看的直吐舌头。

“智深,谁要你做这么快的?”外缘又鸡蛋里挑骨头,“现在不要你来砍树,去把砍下来的树都给我削削,一根根都给我削光溜了。盖间偏殿,用不了几根。”外缘说着,又一脚踢在智深的屁股上。

“你,你是驴啊,凭什么老踢洒家。”智深满腹怨气,只得拿起刨锛,开始刨木头,一阵阵刨花乱飞。

“洒家须不是做木工的,你这老秃驴,想省人工费,就叫本院僧人都跟着受累。要不看你是监寺,洒家才饶不了你。”智深心里恨恨地想,盘算着如何报复。

这一直干了半上午,送水的伙工来了,倒了一碗茶,先来巴结那翘着二郎腿的外缘:“师父,您先解解渴。”

“俺现在不渴,你等会再来。”外缘阴阳怪气。鲁智深早已渴的喉咙冒烟,早把杯子接了过去:“师父,您老不喝,洒家替你喝了罢。”

“随你的便。”外缘话刚出口又后悔了,但见智深已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啊呀我的天哪,这茶比蜜还甜呢,是那啥茉莉花泡的罢。”

智深这么一喊,众僧“呼啦”都围上来,一个个都拿着茶碗去舀那茶喝,外缘急的直叫唤:“休得无礼!喝水时间还没到。”

哪里还来得及?一桶茶水已经是桶底朝天了。智深方才将桶放下,抹抹嘴:“谢谢外缘师父,这茶当真是救了大家的急。”

“你这混蛋,还不快给我滚!”外缘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又踢了智深的屁股,谁知用力太猛,一家伙把自己的鞋也甩出去了--

“啊呀--”外缘一声惊叫,但见那只鞋在空中直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落到树底下智深刚解的大便上……

“我的鞋--”外缘怪叫着,跳着脚蹦过去,只听嗷嗷一阵狗叫,一条大黄狗直冲外缘扑来。

“啊,我的妈呀……”外缘顾不得鞋,扭头就跑,众僧何曾见过这等阵势,一个个都忍不住笑,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世上巧事就是不带断的,迎面正好又过来一个骑三轮车的,车上载了一大保温桶开水。

“救,救命啊--”也不知是谁的惊叫,转眼之间,就见车翻人倒。那桶开水翻的也真是地方,不偏不倚正倒在了外缘光着袜底的脚上,烫得他哇哇大叫。

这场闹剧收场得太快,在外缘的雷人怒吼攻势之下,鲁智深不得不背着他回寺。

尽管外缘体重达80公斤,但智深还是背着这一大坨子跑回寺中,直把老和尚放回床上。

外缘倒在禅床上,兀自不住口的骂:“你这没出息的畜生,哪日必定冲撞佛祖,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现在你赶快下山给我寻个修脚的来,把我这一脚的泡都给清理了。”

“师父,啥是修脚的啊?”鲁智深明知故问,外缘更火了,也顾不得脚疼,一脚又踢在智深腰上:“就是拿刀子割脚的,你这混蛋还不快给我去!”

“去就去,谁怕谁呀。”智深很不服气的跑了出去。

智深一溜小跑,来到山下镇上,他清楚找修脚的该去澡堂,可巧,正好十字街口摆了个马掌铺,智深却认得,脑袋瓜里火花一闪,上前叫那钉马掌的汉子道:“兀那汉子,你的买卖来了。”

“谢师父。”这马掌铺兴许是才开张,一看是寺里的生意,高兴的跳了起来,“有几个呀?”

“一个。”

这两下里一问一答,都把那人字给忘了。

“师父,那玩意踢不踢人?”

“还真让你说中了,就是喜欢踢人,我来时还踢了我一顿呢。”

“那没关系,师父,对付这种牲口我最有经验了。我带上驴皮去,把它上嘴唇拧住,它就踢不得人了。”

“好好好,这活若做的好,洒家重重赏你。”鲁智深心中暗笑,那钉马掌的匆忙带了家生,跟鲁智深往山上寺里去。

“我的佛祖啊,这混蛋把老衲当牲口了。”外缘从窗户里远远望见智深带来的人,拿的那套不是人受用的家生,几乎气到吐血,“我,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师父,修脚的来了,在哪修啊?”智深一进来就是这句话。

外缘气得快要疯了,也不答话,跳起来对着智深的屁股又是一阵猛踢,踢的智深直往外跑:“修脚的,快,快拿驴皮来给他拧上啊,他又踢人啦。”

“智深,休得无礼!”鲁智深慌不择路,一头正撞在智真长老身上。

“师父,徒儿不曾犯错,外缘师父净踢我。”鲁智深像个孩子一样跪在长老面前,长老息事宁人:“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你回去休息,今天你也出了不少力。”

长老一说话,众人谁敢多口?于是风平浪静,和谐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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