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原来我们……”
一点不错,史进全身纹的九条青龙,就是他的标志。而鲁达背上也纹了一幅猛兽图,狮虎豹兼有,栩栩如生。
“鲁哥哥,你这纹身是哪里绣的?真好看。”史进在给鲁达搓背时问。
“我这还算好看?瞧你身上的九龙才漂亮呢,真不枉了叫九纹龙。”鲁达可会聊天了,跟谁都自来熟。
“洒家也是穷出身,打小在少林寺学艺,出来就到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当兵,亏老相公看得起洒家这身武艺,抬举洒家一直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洒家这脾气不好,得罪了不少官场的主,因此只得发配到小种经略这里来做个提辖。哎,你是来找你师父夏教头的,洒家也认识他。”
鲁达顿了顿:“洒家是不是手重?给你搓疼了。”
“没什么,哥哥你也认识我师父吗?”史进甚是惊喜,鲁达便继续说下去。
“那还是三年前,洒家随老种经略到东都,拜会过夏教头。夏教头的武艺,确实可以说是独步天下,洒家只看他使了一路棒就服了。他那四岁的小女儿,打起拳来像模像样。连经略相公都说,这女公子八成生错了身,若是个男儿,必是济世之栋梁。”
“真的,”史进心花怒放,“你也见过我小妹妹?她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漂亮的女生了。哎,哥哥,你还没告诉我,我师父可在经略府?”
“没有,洒家知道夏教头被高太尉陷害,现在四处通缉他父女,可是他从未到这里来,我给老相公打过几回电话,问夏教头可曾去投奔他,老相公一直说没有,叫我不要管闲事。我的天哪,这算是闲事吗?”
鲁达越说越气:“夏教头的为人谁都知道,那高俅是公报私仇,害得他鳏父孤女四处流浪。”
史进心里格登一下,师父莫非……
洗完澡,史进如同变了个人,银盘似的小脸又现了出来,依旧一身少年朝气,硬骨朗朗。
“天都快黑了,咱们去街上吃饭罢。”鲁达讲,于是两人挽了手,到街市中去。这渭州虽是边远城市,但却经济发达人丁兴旺。
市中心有个大广场,每到初夏季节便摆开夜市,露天烧烤比比皆是,各色小吃荟萃,人气相当旺盛。鲁达几乎每晚都来这里解决晚餐,对这里的烧烤和扎啤情有独钟。
“来罢,史大郎,今天你是客,想吃什么自己点。”鲁达拉着史进到一个摊上坐下,拿起桌上油渍麻花的菜单给他看,摊主一见便上来献殷勤:“鲁提辖来了,想吃点什么?有新打的活鲇鱼。”
“大哥,随便来点什么就结了,我饿了,我是农村人,不挑嘴。”史进此话一出口,鲁达忙摆手:“既然认我是大哥,就别客气,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想吃啥你随意。”
不多时,烤得吱吱冒油的鱼和肉串、羊排就上来了,还有大杯的扎啤。鲁达问道:“你喝得了吗?要不来瓶饮料。”
“没事,我已经是大人了。”史进一边啃着肉串,一边端起杯,一口下去,呛得直咳嗽。
“慢点喝,小心呛了。”
这一大一小吃吃喝喝,谈些刀枪棍法,不亦乐乎。忽然间近前走过一商贩,手里拿着一大叠花花绿绿的杂志,大声叫卖。
“这厮好生熟悉,我却在哪里见过他?”史进看那商贩甚是眼熟,忽然想起来:“啊呀,他就是我小时候卖给我《如来神掌》的骗子,一本小册子要我100块……”
“怎么,这厮你认识?”鲁达看史进脸色不对,史进便将自己遭遇,一五一十说了。
“啊,原来是个骗子。”鲁达大怒,“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
“他跟我说他叫李忠,因为练了那个什么如来神掌,能打得老虎,所以江湖上叫他打虎将。”
“呵呵,原来就是个吹牛不报税的家伙。”鲁达呵呵一笑,忽然大叫一声:“兀那卖书的汉子,你给我过来!”
“来了来了。”那人见来了生意,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不知客官要什么样的书,我这什么都有。”
“《如来神掌》有吗?《九阴真经》有吗?”鲁达一本正经地问。
“有有有。”李忠忙从包里掏出两本油印的小册子,“您看看,我这什么武功秘笈都有。”
史进一直低着头,这个骗子让他无法回首。
“洒家也曾学得如来神掌绝技,你过来看看,洒家使的与秘笈上有何不同。”鲁达小声对李忠道,李忠不知是计,凑过来道:“有何不同?我这可是正宗少林秘笈。”
“啪!”重重一记耳光甩在了李忠脸上,打的他仰面朝天跌倒在地。鲁达哈哈大笑:“洒家的如来神掌可还正宗?”
“这,这……”李忠顾不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爬起来就跑。
“哇哈哈哈……对付这等人就要这样,早知道洒家还做什么提辖,该做城管大队长才是。”
俩人才又吃了半杯,忽又听得尖声叫喊,抬头看时,见是一个卖腌螺蛳的女孩,正被一个汉子扯着,女孩儿哀求道:“这几日生意不好,待奴家卖了这些,便将钱给郑大老板送去。”
那人不依不饶,扯着女孩衣袖:“臭丫头,连着一个月都没交保护费,敢是将体己钱去养汉子,不与我们郑大老板上交。今日若拿不出来,便与老板陪夜,走!”
“救命,救命啊!”女孩的叫声惊心动魄,却无人上前说话。
“太不像话了,欺负一个女孩子。”史进气贯满胸,起身冲了过去,一把揪过那人,“坏蛋!你给我放开她。”那人吓了一跳,松了手,但见是个孩童,又放起了刁:“你小孩家管甚么闲事,快滚!”
“我看该滚的是你!”话音刚落,一记耳光重重甩到了那人脸上,直打的他转了三圈,脸肿了半边。
“今后要再想欺负人,先问你鲁提辖的巴掌答应不答应。”鲁达冷冷道,那人见不是头,转身飞也似的逃走。
“姐姐,你没事罢。”史进掏出卫生纸来给那姑娘擦泪。鲁达道:“洒家常见你在这夜市上卖东西,你的螺蛳味道不错,怎么遭此厄运呢?”
“……那郑大老板手下有好多人,成天追着我们,说什么我们要是不给他那个钱,就,就要那,那个我……”小姑娘怕羞,言语间总是那个那个,二人听的一头雾水。正在此时来了一个老汉,她一见就抱住痛哭,想是爷俩,那样子真是让人心碎,两个硬汉子见了也不免叹息。老汉将他父女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
这姑娘姓路,名叫玉环,祖居是东都人氏,跟父母一起来渭州投奔舅父。不想舅父一家已搬到长安去了,母亲在客栈染病身故,父女俩为了生计,只得重操旧业,卖螺蛳为生。不想此间有个财主恶霸,绰号叫镇关西的,仗势霸占了这一片市场。因见玉环生得标致可人,多次企图调戏。这些日子生意不好,父女俩连吃饭都成问题,那镇关西却每日派人来催逼保护费……
两个好汉算听明白了,气的是怒发冲冠。
“敢情是状元桥菜市场卖肉的郑屠,不过一个破落户,仗着他表妹是我们经略相公的姘头,却原来这等欺负人!”鲁达大怒,“史大郎,跟哥哥走一趟,打个下手,去找那混蛋算账!”
“哥哥且慢。”史进忽然冷静起来,“我们要是就这么去,路大叔和玉环姐怎么办?”
“你不说洒家倒还忘了,老人家,洒家资助你盘缠,你带女儿回东都去如何?”鲁达掏出钱袋,看看里面,还有十多两银子,一古脑倒出来给了路老汉父女。史进也掏自己的搭膊,拿出五两来银子,鲁达赶紧按住他手:“你还要走远路,别破费了。”
当下鲁达送走路老汉父女,带史进回到自己住处。鲁达揶揄地说:“洒家是标准的单身贵族,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史进笑了:“哥哥说话真逗。”
这一晚,鲁达打了地铺,叫史进睡在自己床上,俩人又聊了半夜。
“哥哥,明日咱们怎么去收拾那坏蛋?动家伙吗。”
“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周末,你我一起去,那厮既是地下,洒家便弄它个白社会,好生捉弄他一番。你只要看我眼色行事。”
鲁达始终在胸中有一棵完整的竹子。
次日一大早。
“先去猪笼城寨。”鲁达是警官,知道猪笼城寨那种廉租社区住的都是外来贫困户,昨日路老汉已告诉他,他们父女租住在此,房东夫妇也是郑屠手下的走狗。
一到那大杂院门口,便见路老汉与他女儿正被房东两口儿拉扯叫骂,走脱不得。
“包租婆,你在做什么?”鲁达一声大喝,惊的那两口子回头。史进赶紧上去扶住路老汉:“路大伯,玉环姐,你们受惊了。”
“为什么不让人家走?难道少你们房钱?”
“鲁提辖,”那包租婆赶紧陪一副笑脸,“这爷俩并不差我们房租,只是郑大老板交代,他们爷俩还欠着两个月的保护费没交,走了我们可不好交代。”
“郑屠那厮的钱,洒家自还他,你放他们走。”鲁达一瞪眼,吓的包租婆打三个倒退:“好好好,老头子,别难为人家了,鲁提辖都发话了。”
包租公还有点犹豫,鲁达大怒:“想不到你们如此为虎作伥,史大郎,替洒家教训教训他们。”
“好的。”史进可找到了行侠仗义的机会,一记耳光抽在了包租公脸上,直打得唇绽齿落,栽倒在地。包租婆赶紧上前扶起:“哎呀呀老头子,你这么不经打……”
“一对恶霸地痞的走狗,路大伯,玉环姐,你们赶快走罢。”史进还是掏出银子来接济他们,爷俩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