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华州城兄弟结拜   赤松林父女停足
第7回  华州城兄弟结拜   赤松林父女停足

师徒在华州待了数日,史进的身体渐渐恢复,花容特别高兴,总算有一个同龄人和自己玩了。

史进13岁,花容未满12岁,半大孩子在一起就是有共同语言。谈的自是些刀枪棍棒武功之类,也互相说起自己的家,虽然都已经无家可归。

“我听说山西忻州花家,是有名的将门,令尊花统制可是朝廷功臣,你的家人都怎么了?”

“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三岁那年,妈妈抱着我去公园,我要吃冰淇淋,妈妈把我放在长凳上去给我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是被拐卖的,这可恶的拐子,我们庄上也有个孩子被拐子拐去,家里父母不知多伤心,你家人一定更难过罢。”

“嗯,我被那拐子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好像是山东的一个村子罢,把我卖给了一个人家,那家人待我很好的,让我叫他们爸爸妈妈,还给我做了个秋千。虽然他们家并不富裕,但还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买。”

“那他们待你也不错了,你又能怎样呢?”

“我是过的挺好,可我总是想我的爸爸妈妈,想我的奶奶。我每天一想起来就会哭。邻居家有个姓宋的大哥,待我特别亲,听说我是被拐来的,就一再表示要送我回家。这个宋大哥,就是我命中的贵人,他为我找了好多地方,各级官府都跑,总算把我送回家了,可是……”花容说着,眼泪早已不由自主的落出来。

“怎么了?你家人……”

“我妈妈、爸爸,还有奶奶,都已经不在了,花家已经没人了,家里的房子、财产都被官府收管,我什么都没有了。宋大哥就把我交给了忻州府,他只能这么做了。”

“那官府又是如何安排的呢?”

“那忻州知府,看似为民作主,提出来要收养我,宋大哥信了他,把我留给了他。可是我到了他家才知道,我掉进了狼窝,他的夫人和两个衙内,每日里将我作牛马使唤,非打即骂。我就不人不鬼的在他家待了一年多……”

“天哪,这厮枉为一方父母,竟是一肚子狼心狗肺,那你怎么受得了呢?”

“我也想过要逃走,逃回山东找宋大哥,可是我跑了几次,都被抓回来,抓回来又少不了一顿毒打,直到那厮离任高升……”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史进还要追问。凌云子打断了他:“容儿是个勇敢的孩子,那狗官把他卖给了青楼,老鸨子也是拿他做牛马使唤,我在忻州府见他时……”

凌云子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日初见花容的情形来:一脸污黑,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真像个小叫花子。

那时节她正在街上的饭馆用餐,看到这可怜的孩子站在跟前,一身的污垢却掩不住天然的纯美,眼眸仍是流星般的闪亮。当时便有一种怜悯之意油然而生,就把他叫到近前,叫了一分饭菜来给他吃。那等狼吞虎咽的姿态,让凌云子吃惊。这孩子吃的苦受的罪真的没法想像。

赶在妓院的打手追来之前,凌云子带着花容离开了忻州府,她一向四方云游,居无定所,突然带了这么个孩子,并没有感到不适应。在五台山文殊院落脚时,她给花容洗了澡换了衣服,顿时被这孩子惊世骇俗的美震撼了,这莫不是花中的安琪儿来到了人间?

花容觉得自己虽然命途多舛,但总是有贵人相助。凌云子便收了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带他去到滇南的大理国。在山茶怒放的苍山洱海,师徒俩度过了三年多的时光,凌云子悉心教授,花容学的更勤,正如夏进教史进一样,花荣的刀枪剑戟无不学得精熟,而长枪正是他最擅长的。

当凌云子试着教他拉弓射箭时,还担心他人小力弱,拉不得弓,谁知他拿过牛角硬弓,一把就拉了个满月,没练多久便能百步穿杨一箭双雕,凌云子不得不相信所谓的天生神力,这孩子绝对是可塑之才,需要接受更系统更专业的训练。于是她决定送花容到长安的军校深造。

长安的军事学院是大宋第一军事学府,杨家将、呼家将、折家将、种家将等名将家族的出现,都与长安军事学院密不可分。出身寒微的狄青,也是在他姑父八贤王资助下入读了长安军事学院,挣得了文凭才取得军衔。凌云子知道,花容必须继承祖业做一名武将,才能够重振花家将门雄风,不辜负他冤死的家人。

“现在是四月里,还有半个多月开学,你们不妨就在此结拜,作异姓结交金兰兄弟,何如?”凌云子这么一建议,正中两个孩子下怀,当下推金山倒玉柱,八拜结为兄弟。

史进也拜凌云子为师,凌云子自是高兴,带他们上街大吃了一顿。史进必须戴上面具,以免被认出。自从他杀了官府的人,到处都在悬赏缉拿他。

“如果你不隐姓埋名,怕是不能入学的。”凌云子有些忧虑,长安军事学院虽是以宽进严出闻名,入学基本没什么门槛,收费也非常低廉,严就严在对学生的家庭背景相当重视,非根正苗红家世清白者不收。花家好歹是累世功臣,现任校长也是花家从前的故交。

可史进是身上背着命案的,还和朝廷钦犯有瓜葛,这倒让凌云子犯了难。

每次说到夏教头父女,凌云子的表情都不太对劲。花容和师傅在一起时间久了,师父的心事是瞒不过他的。

“我看,你师父夏教头一定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不然我师父不会这样紧张,你师父和你说过什么吗?”花容问起时,史进的表情很茫然,忍不住抽抽泣泣。

这也许是他们都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还没有到公开的时候。

“我想,我的伤已经全好了,不用麻烦师父和花贤弟了,我要去延安府找我师父和小妹妹……”

史进再难以接受新师父和义弟的好意。不能为老父尽孝,害的全庄百姓死于非命,他心里只想着找到师父,苦练武艺,等长大后报仇。他相信师父一定是去了延安府,投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

“容儿,进儿,快动身罢,马都备好了,我们今天就走。”凌云子招唤道。却见花容两眼红红的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师父,你看,史哥哥他走了。”

“啊?”凌云子失惊,忙接过纸条,“给我看看。”

字写得很蹩脚,歪七八扭错字连篇,还间杂着图画式的“象形文字”。

师徒俩费了半天劲才弄明白,史进走了,要到延安府去寻师父,为此他从凌云子的行囊里拿了一些盘缠,请师父放心,等找到夏教头,便回来看望她和义弟。借她的盘缠,等他长大挣了钱一定会还,如此恩情今生今世也难报还。

师徒俩面面相觑,凌云子把那张字条揉碎,扔在马槽里。

“进儿是个好孩子,他的离开只是怕拖累我们,我们只能但愿他一路平安。”

“师父,您又看什么呢?”花容总是见师父手里拿着梳妆镜,翻来覆去地看。他知道那镜背面贴着一张婴儿的照片,师父经常要看着嗟叹一回。

“没什么,容儿,我们赶路,早到一天是一天。”凌云子揉着眼睛,仍旧笑容满面。

“容儿,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应校长会照顾你的,军训很苦,一旦撑不住你就会被淘汰的,所以要坚强,别给你天堂里的爸爸妈妈丢脸。师父送你入了学就要动身去延安府寻你史进哥哥,想办法让他逃脱官府追捕,要是少华山那些人再来骗他,让他落了草,那他这辈子就完了。堂堂一条好汉,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家清名玷污了。”

话分两头,夏进父女自离了史家庄,一路径奔河北而去,也不知要往何处避难,只是风餐露宿一路风尘,前途漫漫。

“爸爸,我们走了这么多天,到底什么时候都是个头啊?”夏青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梳头洗脸了,风吹日晒和连日的劳累饥饿,已经使漆黑的头发变黄,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也显得黑了许多。

夏进一再安慰女儿:“忍耐一下,我们总能找到容身之所的。”

已经走了一月有余,倒还算平安,一路没有歹人骚扰。那匹名叫霞飞的枣骝马也因一路奔波缺乏饮食,消瘦得连毛皮都缺失了光彩,夏青看到它疲惫的模样,伤心得直掉眼泪。

“前面就要到沧州了,青青,我们要注意那里有没有拘捕我们的。这一路上我们都只能抄小路走。”夏进看到已到了一大片红松林中,不免心有疑惧。

“爸爸,这里好恐怖啊,会不会有歹人出没呢?”

“不要怕,青青,有爸爸在,你就是安全的。”夏进安慰着夏青,“已经很久没见人烟了,咱们爷俩也好久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待到了沧州城里,爸爸一定让你吃上好的。”

“没事的,爸爸,我不饿,我们赶快走啊。”夏青虽然这样说,却极力按着自己的小腹,害怕里面无数小鸟的鸣叫。

“天晚了,青青,怕是走不了了,我们在这林子里将就一夜罢。”

夏进扶着夏青下了马,让霞飞自己走开去觅食,便捡了些松枝,擦着火柴生起篝火,“青青,待在这别乱跑,等爸爸去找点吃的来。”

“没事的爸爸,有霞飞在这陪着青青的。”夏青靠着斑驳的树干,疲惫得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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