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道闲情抛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久,不辞镜里朱颜瘦。
三十年后,魅宇王阁中。
“琴艺又大有长进了呢。”
斜卧在躺椅中的魑魅半眯着眼望着盘坐在长相思旁的窈窕人儿,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一曲云歌谣奏毕,冰璃提起裙摆走到魑魅跟前五步远的地方微微欠身行礼。
“夫君,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臣妾弹奏的曲子呢?”
冰璃温柔地询问,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体贴,贤淑。
“呵,看来这些年的苦你没白受,学乖了是么?”
魑魅邪魅地看着身体日渐丰盈的冰璃,眼底是难以探寻的未知情愫。
“妾身自知技不如人,没那个能耐为父母报仇,倒不如安分守己多活几天。”
冰璃走到魑魅身旁,半个身子倚在魑魅肩膀上,语气逢迎,笑容逢迎,身体娇媚,魑魅朝冰璃侧了侧头,正欲说什么,这时,门外冰烈求见。
冰璃离开魑魅的身旁,走到屏风之后,冰烈得到许可之后推门而入。
“何事?”
魑魅看着神色匆匆的冰烈,知是坏消息来。
“王上,仙界传来消息。”
屏风后的冰漓听到仙界这个词,紧握的粉拳关节隐隐泛白,天知道她有多担心身居异地的姐姐,自从听到姐姐被派去元昊身边,冰璃便夜夜噩梦连连,冰璃竖起耳朵听着魑魅和冰烈的对话。
“她怎么了?”
魑魅收回脸上的笑容,随口问道。
“左护法她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属下,怕是有危险。”
冰璃真想跑到冰烈面前,细细询问姐姐的近况,但不可,依照魔域王族礼俗,冰璃不可与臣下接触,连面都不可见。
想起十年前,自己顶撞魑魅,被魑魅甩了一个巴掌,姐姐跑来给自己撑腰,自己被关到冷宫中,听说姐姐在觐臣殿下苦苦求见魑魅,跪了几十个日夜。
最后也不知怎的,自己被放了出来,姐姐却要被派往元昊身边。
冰璃还记得姐姐被派到仙宇的前夕,两人唯一一次深谈。
“姐姐,妹妹从未听到过姐姐唤我一声妹妹,不知这是为何?”
冰璃想到姐姐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想要听到姐姐的一声亲切的称呼。
冰漓站在一棵千年梧桐树的枝头,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对妹妹的话并不打算回答。
“罢了,我从不勉强他人。”
半晌的沉默之后,冰璃再次开口:
“姐姐,你知道这世上对于神,魔,人来说,要想让他们痛不欲生,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
冰漓平淡的声音传来,听来竟有几分决然。
“想必你已经有答案了吧。”
冰璃掩嘴一笑,无奈地耸耸肩,
“姐姐,你和魑魅真是同一种人呢?”
冰漓微微侧头,对妹妹提起魑魅有些讶然。
“哦?何种人?”
“冷血,沉默,无所牵挂。”
冰璃伸出右手,扳着指头罗列出自己觉得姐姐与魑魅的共同点。正要再说一些,却被姐姐的一句话打断。
“你不恨他打你么?”
冰璃眼神黯了黯,苦笑着说道:
“他是我生命里第一个男人,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打我?这我倒不恨,我只恨,他屠我师父满门!”
说到这,冰璃眼中满是,无奈。
“要是有一天,突然间有人告诉你,他不是屠你师父满门的那个人呢?你会爱上他么?”
冰璃抬起头看着姐姐,眼中满是挣扎,会吗?会吗?冰璃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
“会吧。”
冰漓替妹妹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妹妹对魑魅的心意冰漓在大婚当日就明了,当魑魅提出要自己和妹妹一同侍奉他时,冰漓分明看到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嫉妒。
实际上,早在魔后大典前夕冰漓故意问妹妹是否愿意嫁给魑魅时,看到妹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妹妹已经对魑魅动了情。因为,妹妹的脸上只要惊讶,没有丝毫的抗拒和反感。
包括跳那支雪祭时,其实冰漓就藏身在灵珠之中,冰漓本来打算只要妹妹抗拒这场婚姻,她便带她走,只是让冰漓没想到的是妹妹竟然一脸幸福,一脸情迷,一脸享受地为魑魅跳那支舞。
冰漓在魑魅身边一百多年,深知魑魅心狠,魑魅无情,魑魅喜怒无常,妹妹爱上他,就算没有报仇这一层,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
冰漓想阻止,告诉妹妹魑魅只不过是想玩弄她的感情而已,可是,妹妹会相信么?
“姐姐?”
“你说。”
冰漓想既然自己阻止不了,退出总可以了吧,魑魅的这局爱情棋,她不想当其中的一枚棋子,虽然不能不承认自己心中有魑魅的位置,但是他已是妹妹的丈夫,自己不该再有任何的痴念。
冰漓在心中暗暗发誓:
从此以后,魑魅若待妹妹好,自己可以放下当年的屈辱,不再报仇;若不好,定要让他痛不欲生!
冰璃见姐姐不应自己,知道姐姐一定是怀疑自己爱上了魑魅,于是头头是道地掩饰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装作很爱那个人,久而久之让那个人对自己动情,然后在他向自己表露心意时说自己是骗他的并杀了他,姐姐觉得怎么样啊?”
说完还不完哈哈大笑,表示得意。冰漓看着妹妹,心中不禁想象出妹妹描述的那个场面,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愿你有那个能力吧,冰漓在心中祝福冰璃。
“记住,千万别让自己受伤,特别是……情伤。”
冰漓说完便飞向了仙宇,妹妹在后面轻轻说道:
“姐姐,保重,元昊生性多疑,你在他身边一定得小心,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魑魅在忆梦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口中念了句:
“真实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