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烧才退了下来。身上又插满了各种管子,挂水、输液,好多管子齐下,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知觉,没有表情。
烧退下来了,所有人都明显地长叹了口气,也都又各自忙了起来。连亦铭工作繁忙,请假多了影响了许多工作,忙得天天在办公室处理积累下来的事情,来的时间有限。他原来想安排个警卫在门口看着我,被陈航一口给拒绝了,他说,第一外面人来人往,这阵势容易吓着病人什么的,第二,让人专门看着我,会让我感觉不舒服,而且我又不是犯人,这样被人看着不像样。他最终还是说服了连亦铭,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贝贝不在这,小飞成了每天陪伴我的伴。连亦铭准了他许多天的假,所以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在病房陪着我打发时间。他每天都绞尽脑汁地跟我讲各种笑话,讲小时候自己的淘气丑事,讲被连亦铭训斥时的痛苦,讲新兵训练不认真的烦恼。。。。他费心地讲,我安静地听,从不插嘴,从不表态。
又一个星期以后,小飞也忙了,变得部队医院来回跑,很是繁忙辛苦。陈航说最近部队任务比较多,小飞不得不消了假回去工作,连亦铭天天带领着他的特种部队执行各种特别任务,都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
只有我很清闲。
睡醒的午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决定出去透透气。
医院很大,可是有许多地方不能去,也不敢去,我漫无目的地沿着楼梯一步步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座十八层大楼的天台。
上面的风真大,一点都不像炎炎夏日的样子,吹得单薄的我有些摇曳。楼顶很漂亮,一点不像一般大楼顶层的混乱肮脏灰尘厚厚。光滑的地面,透明的玻璃隔离栏。
站在楼顶望向四周,那些高楼大厦都成为脚下之物,绝顶一览众山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渺小细微。
我在靠着隔离栏的边上坐下,将腿伸出墙体,一只手挽着旁边的小旗杆保护着自己。
视野宽阔,我抬着头闭上眼睛,努力呼吸着这干净而清新的空气,静心听着风在耳边穿越的声音。
小的时候,最爱夏夜和院长妈妈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了。那个时候的夜空特别干净,放眼之处都能够看到星星,我最爱依偎在院长妈妈的怀里数星星,然后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她告诉我,人死后就会变成天边的一颗星,照亮世间所牵挂人儿回家的路。可是,属于她的那一颗在哪呢?为什么没有为我指引回家的路?
脑海忽然闪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我飞身一跃,从这五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下,会是怎么样一幅场面?会不会就能够连同这所有的痛苦心碎一起埋葬,将这所有的爱恨情仇一并都带走?
可是,只有胆量想像,没有勇气实践。想着自己这伤痕累累的身躯,不敢想,如果跳了下去,这本就体无完肤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会有多么地伤多么地疼。
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死亡,一直一直以来就没有。背负太多的嘱托,承载太多的守望,这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我,让我都无法逃脱。
想着想着,我竟然后仰着靠在地面上睡了过去。睡梦中,我又梦见了院长妈妈,她在不远处冲我微笑,冲我招手,我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是,眼前却忽然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