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连亦铭他们在育婴室门口找到我后,他们所有人之间似乎形成一种无形的默契,他们允许在我医院的任何地方穿梭,但是不包括三号楼十楼的妇产科。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够做到让大楼门口的所有保安的都认得我,只要我一出现,他们就能够婉言将我请出来的,我只知道,那个让我无限留恋的地方,再也去不了了。
于是,我又安分地呆在了病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只是通过那一扇窗看外面的世界。病房安静得与世隔绝,与外界的一切硝烟无关。
连亦铭更多的时间呆在病房陪着我,似乎又回到那个受伤的时候他将所有公务搬到病房的状态,电话声报告声响不停,而我也慢慢习惯甚至麻木睁眼就看到他在眼前。只是,依然和他无话可说,依然保持着最大的沉默。
在一个半睡半醒的午后,我听到连亦铭接听的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谁我不知道,但是从他压抑的愤怒声中,我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个人指名要见我。
原来我这么让人惦记。
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躲都躲不掉?为什么人越怕越来什么?为什么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不愿意放过我?谁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苍天无语。
我蜷缩在床头,就像缩头乌龟一样,将头深深地埋进手臂里,窗外的阳光太刺眼,刺得我好想流泪。可是,任凭眼睛酸疼,就是哭不出来。
这七月的天,没有炎夏的温度,只有寒冷,冷到骨子里的冷。
“左然,醒了吗?”连亦铭轻轻叫我。
紧闭双眼,僵硬不动。
“左然,”他在床头蹲下,轻轻拍着我起伏得厉害的后背,语气轻柔:“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在这乖乖呆着,好吗?我一会儿就回来。”
似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可是耳边传来的轻微动作,我感觉到是他在整理衣帽。电话急剧地响着,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快步走了出去,很是焦急样。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沉沉地想着心事。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灰暗了下来,天边的晚霞散发着淡淡的余光。
“姐,你醒了啊,饿了吧。”小飞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盒:“队长交待食堂熬的鸡汤,你趁热喝了。”
又是鸡汤,又是一场心伤的回忆片断在脑海飞速闪现。
“姐,想什么呢?起来擦把脸,咱们吃晚饭!”小飞将鸡汤放在床头柜上,慢慢将我搀扶起来,将一片刚拧好的湿毛巾递到我手上。
胡乱擦了擦脸,小飞已经将鸡汤盛好端到我面前,伸出手想接着,他却用胳膊肘儿将我的手挡了回来:“我喂你,张嘴。”语气不容置疑。
将他拉到床沿坐下,我爱怜地摸着他的脸。颧骨突出,脸上还留着那次爆炸遗留的伤痕,手腕上也还缠着厚厚的白纱布。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为了照顾我这个半路捡来的姐姐,他承受了多少原本不属于他的苦痛?
对不起,小飞,我在心里一遍遍对他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