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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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疗伤的日子,总是有治安拿着本子有我的病房进进出出,问话总是一个按一个,而无论他们问什么,我都只有三个字回答“不知道”。没出几天我的身体有些受不了,陈航作为我的主治大夫一口回绝了所有治安,以“我的病人身体太虚弱,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为由把治安都堵在了门外。

一个星期以后,伤口都结了疤,陈航才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允许我办了出院手续。我拒绝他送我回去的要求,一个人拎着他给的一大包药,格外小心翼翼地慢走着,生怕稍微一用力,伤口会裂开。陈航说,我的身体太虚了,需要内调一番,所以给开了不少调理中药,要我回家煎了一天喝三次,一次都不能少。

好不容易回了去,我已经气喘吁吁得不行,出了好几身冷汗。房间里空无一人,我虚得没有力气换鞋,扶着墙边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休息了一会后,我拿出一包中药洗净装进个大碗,找出个已布满灰尘的蒸锅煎起了药。

不一会,浓浓的中药味便充填到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我用力地呼吸着这味道,就像闻着好闻的香水味一样。正当药煎好我刚将药渣分隔出来时,房门响了,连亦铭回来了。他皱着眉头,脸依然冷得像冰块。他看见我手上的盛药渣的碗,一巴掌拍落,碗接触到地面,发出一点闷响后破了,药渣溅了我和他一身。连亦铭厌恶地捂着鼻子冲我喊:“你不知道我讨厌闻中药味?!”我心里一沉,将已沥好的中药倒在了洗碗池中,然后打开水龙头使劲地冲着。我越过他,拿起扫把将地上的药渣清扫完后,打开所有的窗户透气。确定屋子中药味正渐渐消散后,我拎起餐桌上的袋子往卧室走去。

连亦铭注意到袋子里的药,一把将袋子扯了过去。他翻出所有的药看了一遍,又看看我,拿起一瓶外用药膏冷问到:“这是谁用的?”我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又张口问了遍。我不看他,轻口回答:“别人。”他一听,将药膏扔回袋子,说了句:“以后少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回来。”说完转身回了书房。我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回到了卧室。

背上的痛阵阵袭来,我翻出陈航再三交待我一定要涂的药膏,走进了卫生间。我慢慢褪去衣服,尽量再三小心着,衣服却总还会有意无意地碰到伤口,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睛却死死闭着,许久不敢睁开。每一次受伤时,我只感觉到锥骨的疼,却从未直接真正地面对自己的伤口。原来公公婆婆不让,在医院时贝贝和陈航也不让。他们把所有的镜子都收了起来,无论我走到哪还紧紧地跟着我。现在,我终于有机会可以亲自看到那些让我痛苦到麻木的伤了,我却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来面对。

我拼命喘着气,用力咬着嘴唇。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我终于鼓足勇气睁开了眼。当我慢慢侧身转过头,然后拼命地捂住了自己嘴巴,拼命地咬着已经握成了拳头的手。这是我的后背吗,那些刀痕、烟头印,和着淌出的血水浓水,让这块原本应该光亮光滑的肌肤,怎么如同案板上的猪肉一样?!我闭上眼睛,止不住地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摔成破碎。

我拿起药膏,恨不得用手掌将它全部掏出,胡乱地往后背涂抹着。越抹越用力,越用力越疼,越疼眼泪越止不住。我就这样一直一直涂着,直到自己痛到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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