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祭日这天,我请了假没上班。一夜无眠早上起床,男人已经上班。草草洗漱完,我拿起背包走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像个孤单的游魂,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能去哪。路上行人步履匆匆,惟有我,拖着沉重无力的脚步前行。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呆在这个房子里的习惯,这里面让我觉得压抑,觉得紧张。除了晚上,其他空闲时间,我宁愿在街心花园或者广场坐着,或者把时间消磨在单位到这里的道路上。最常见的一种状态,是我一只手拿着面包,一只手拿着牛奶,坐着或者走着,都在慢慢咀嚼着。
我在路边超市买了面包牛奶,拎着走到了中心广场。秋天的暖阳照在身上,一丝温暖滑过冰冷的手掌。我选了个座椅坐下,肚子有点饿,于是拿出了面包和牛奶。广场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推着婴儿车带着小孩晒太阳的年轻妈妈、拎着长线放风筝的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下象棋的老者,这一幅幅的场看着是那么地温馨,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我陶醉在这样的场景里,一坐就是一天,再抬头,已是华灯初上时。秋天的黄昏已有冬天的寒冷,风阵阵吹得人狼狈。我收拾起心情,迈步顺着早晨的来时路返了回去。
回到家属楼下,天已全部黑透。看见那个亮着灯的窗户,心里猛然一紧。在楼下广场的秋千下坐了下来,怔怔地盯着那明亮的灯光,两只冰凉的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泛起阵阵的冷汗。
灯亮着,他在家。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上去,虽然他从来不正眼看我,可是要打他的眼皮子底下走过,我依然没有足够的勇气。自从他把公公婆婆的离去认作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后,他就恨我恨到骨子里了,许多时候,我出现在他的视力范围内,他都会打心底冒出一阵阵的怨恨和鄙夷,我知道,我一直都能感觉得到。
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如果我一直都飘在外面,也不像话吧。思想斗争了许久,我还是决定上去,纵然他怨恨我讨厌我不想见过我,可是这个日子,我也和他一样难受痛苦。决定好了以后,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然后鼓足勇气上了楼。
刚打开门,便是一阵刺鼻的酒精味。男人一个人开着瓶白酒自饮着,没有穿军装外套,衬衣上面几个扣子都散开,满脸通红,看着已有几分醉意。在门口站了许久,我关上门。换下鞋,起身往卧室走去。刚走了几步,男人拎着还有小半瓶白酒的酒瓶朝我走来。我一惊,吓得脸色苍白,紧张得步步后退。身子顶到了厨房玻璃门,我知道无路可退了。
紧靠着墙,我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掐上了我的脖子,并且越来越紧。我呼吸困难,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酒精把持着大脑的男人充满血丝的眼睛,我忘却了害怕。想呼喊,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这个陌生的地方,除了眼前的人,我不认识其他的。于是,我愣愣地看着这张被愤恨扭曲了的脸庞。曾经,我是怎样喜欢这张脸,还有他身上那充满汗水味的绿军装,许多许多时候的梦里,都出现过。可是今天,为什么听见梦破和心碎的声音呢?
精神已有些恍惚的时候,那只手松懈了些,却依然还不肯放开,我拼命地大口喘着气。男人用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狠狠瞪着我,许久,终于开口了:“你是怎样照顾我爸妈的,啊?!”你说会好好照顾的,你是怎么照顾的,你说啊?!” 我无语地别开头,努力不让眼眶的泪水流下来。他用另一只手瓣正我的脸,“怎么,心虚啊?害死了我爸妈知道心虚了?!”我努力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努力控制颤抖的身体,不说话。这样的表情更加惹怒了他:“你说你照顾他们,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却还好好地活着?!要你干什么用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冷冷接到:“如果可以,我宁愿那晚死的是我。”他瞟我一眼:“那为什么他们死了,你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