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逸飞的举止并未有任何不妥，可是宁惜卿却清楚的觉得，似乎有什么改变了。这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舒服。

就光光是趁着宁丞相诵读过《衡论》之后，让自己熟阅的时间里，就被宁惜卿发现他好几次在观察自己。

“老夫知道世子是今年的文武状元，世子若是觉得老夫教的不好，那么就请您另请高明。”

秋逸飞的频频转头，让专注于书卷的宁丞相不满。一则这是不尊师重道，二则他与自己还有孙女，都有另一种牵扯不清的身份。

秋逸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发觉这个人给自己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妹妹也有这种感觉。他就不由自主的会分神去看他，想要找出缘由。

这当然并非是对宁丞相的不满，可是谁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有熟悉感，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的，这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啊。

“丞相言重了，逸飞并非是这个意思。而是，逸飞有一处不太明白。想要请教，却又怕打扰了丞相与殿下的思绪。想着，我与慕侍读距离得近些，就想向他请教一二。”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若是世子有疑问大可提出来，同学之间相互学习是好事，可若是他也不知道，那岂不是同是耽误了两个人？”

“是，丞相教训的是。”秋逸飞虽然有一身傲骨，但是对于宁丞相这样的学者还是心怀崇敬的。若是被别人这么训斥一通，早就拂袖而去了。

“那么你就来说说，这《衡论》里，你哪里有不解的？”宁言衡无论是为人还是为官，一向讲究的就是就事论事。

他从来就没想过眼前少年的娘亲抢了自己女儿的夫婿，而对他不闻不问。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心疼女儿是必然的。但是当年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等丢人之事，又怎么有这被抢去夫婿还无处申冤的冤枉理。

“夫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一也。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有机也，虽恶亦或济，无机也，虽善亦不克。”秋逸飞将只看过一遍的《衡论》中自己不解的文段背诵出来。

“嗯，确实有难度，这段话说的是：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都是一种必然的存在。君子有心机可以成就善业，小人有心机可以造就恶业。如果有心机，即使是恶业也可达成；如果无心机，虽然是善业恐怕也难以完成。”

宁惜卿看着一问一答的老少，恍然想起爷爷曾向她夸赞过苏晚衣的学识。少年时代的苏晚衣能十三岁金殿夺冠，十七岁上战场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没想到秋逸飞也是年纪轻轻的就成为金科状元，凭借的怕就是这过目不忘的本事。

散学之后安陵墨一向是去到聆昭殿找苏晚衣，这次也不例外。“小真，把这些留给小亭子去收拾，我们快些去找大哥。不然去的晚了，大哥又被那群老臣拉去尽说些枯燥无味的小事。”

“殿下，元老大臣们与宁远王爷商讨的可不是什么小事，都是关乎天下赦稽的大事。”小亭子听到安陵墨对慕非真这么说着，这要是让人传到皇上或者是太后耳朵里，受罚的可是他们这些奴才。

“行了行了，小亭子。我知道该怎么做，这话我只对小真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想必逸飞表哥也是不会宣扬出去的。”

安陵墨可以这么不在意的说，一则慕非真算是自己这边的人。二则，他那个姑姑将她这状元儿子派来自己身边，无非是为了日后自己登基，念在情分上兴许会重用他。

“微臣自然不会宣扬出去，更何况，微臣可是还没去过聆昭殿呢！就更别提见见宁远王爷，殿下的提议我可是巴不得呢！”

秋逸飞这话说的半真不假，聆昭殿都是权臣元老，自然轮不到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去。再说了，自己早已想要见识一下那位只比自己年长一岁，却早已上过战场的宁远王。

小亭子哀怨的跟在三人身后，只是一个太子殿下就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如今又加上一位梨王世子。都是自己的主子，既然得罪不起，那就只能小心伺候着。

众人到时，苏晚衣此时正烦恼着该怎样让眼前的那群老狐狸打消让他娶亲的念头。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自从及冠之后，宁远王府就陆续收到官媒上门。

宁远王府的门槛都换了几回了，朝臣更是私下里托人将画像送到府上，被拒之后如今居然在上朝时候提出来。

“大哥这里都是在讨论什么？我远远的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成亲’二字。怎么，你们就这么替大哥心急着找位王妃？我还不知道，这婚姻大事各位元老倒是比大哥还急了。”

安陵墨能听到的，宁惜卿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一行人刚到了殿外，就听到聆昭殿里面众臣纷纷上书苏晚衣。并且有些还用先帝的例子来说给他听，明里暗里催促他成亲。

先帝是在及冠之后娶的傅太后，而景阳帝也是在二十岁时立的皇后。虽然明着苏晚衣只是宁远王爷，可是老臣们谁不知道，南涟真正的‘太子’，应当是苏晚衣。

安陵墨的出现，自当是替苏晚衣解了燃眉之急。“此事不必再说，太子尚且并未娶妃，本王可不急着娶王妃。”

宁远王爷与太子都这么说了，老臣虽然心中不约，但明面上还是不能多说什么。君臣，君臣，什么是君，什么是臣？皇家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等到群臣都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之后，苏晚衣才将人领到内殿。看着这个时辰，应当是宁丞相散了课。

“殿下可是一散课就过来了？居然把非真也带过来了。”苏晚衣虽然之前才刚见过宁惜卿，也有听着卫二回报她的情况。可是当自己亲眼看到人安好，心中才安定下来。

“可不是么，不过来晚了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哈，想必如今大哥的宁远王府门槛都给踏破了吧。”

安陵墨笑着，忽而话音一转，将话题带到宁惜卿身上。“大哥，小真如今可是我的侍读，他读书可比我厉害多了。说不定啊，他能经过宁丞相的举荐，参加明年的大考。”

苏晚衣将目光转向宁惜卿，嘴角带笑。“他在王府没事的时候就爱读书，读书厉害那是自然的。有他在旁边监督你功课，皇上与我可就放心了。”

苏晚衣忽而将目光一偏，这才看到安陵墨身后除了宁惜卿，还跟着一位少年。那少年正是今年夺得文武双状元的秋逸飞，前些时候刚听说他会跟在安陵墨身边，还担心那小狐狸难受。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那小狐狸虽然看着柔弱，实际上可倔强坚强着呢！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打击倒，那样，就不是她了。

“那位，可是梨王世子，南涟今年的文武状元？”看着少年眼底里的跃跃欲试，苏晚衣决定先开口。

“在下秋逸飞，见过宁远王爷。”秋逸飞没想到人人口中称赞，就连父亲难得夸赞的宁远王爷居然会是这样一位男子。

十三岁就金殿夺冠，十七岁上战场保家卫国。文人的举止言谈经过战场的磨砺，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天生就应该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睥睨天下。

“怎么今日那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平日里不是嫌弃这里烦闷吗？”苏晚衣不再注意秋逸飞，而是看向明显是一脸兴奋神色的安陵墨。

“这还不是前些日子父皇说，让我平时没事多向你请教治国之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了么。”

“哈哈，你其实只是想来我这儿放松的吧。我这儿可没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你啊，还是那么贪玩儿。”

苏晚衣知道安陵墨这年纪还并未完全定下心来，也不是说安陵墨资质愚钝，反倒他是很聪慧的。不骄不躁，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好玩的太子，实则是一直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情况下学会收敛。

苏晚衣从来没想过参与到兄弟之间的斗争，可是出身帝王家，又是养在傅太后宫中。从小就被推在太子前边，这样的生活要一直持续到太子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