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想到来的爷爷寿辰之宴,还是如约的到来了,就连在后院都能听到前院传来的阵阵吵闹。今天一整日都无心看书,宁惜卿接过伊人递来的披风,索性就去到花园走走。
管理花园的是一位脚步有些跛的中年男子,平淡无奇的面容,却长着一双巧手,将满园子的花草照顾得很好。
佳人站在宁惜卿后一脸欣喜状,不过碍于现在自己是小姐随身丫鬟,该懂的礼仪,还是懂的。于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听话地跟在小姐身后。
要说佳人见到这植物如此高兴也是有原因的。平时她本就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可养得活的却没几株,反倒是金银花,车前草等草药倒是种了不少。
宁惜卿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神情愉悦地向佳人说这花这草如何,佳人也很积极地抢着论,说到底,这小妮子还是喜爱的。
不一会儿,佳人很是兴奋的跟有经验的种花男子讨论着,只是似乎他不怎么爱说话,问一句才说一句。
对于自家的人能够高兴,宁惜卿自然是开心不过,也就由着她闹腾了。
她走到一旁的花架下欣赏着,原本以为是几棵花树组成的。走到近处才发觉,那是一整颗花树,细细地藤蔓编制缠绕在花架之上,煞是好看。
佳人还在跟着花匠兴奋的说着,不曾留意到这边的花架。不然,肯定是围着这个花架兴奋地絮絮叨叨。
不曾想,穆总管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了过来。
“原来卿小姐在这儿,老太爷让我来请您去前厅,说是要让您见一个人。
从穆总管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于祖父口中的那个人的恭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穆管家领着她到了前厅,祖父却示意他带着她去到前厅后边隐蔽的小隔间。
站在里面,以宁惜卿的角度,刚刚好可以从小隔间瞧清前厅的一举一动。
他们前脚刚进到小隔间,后脚就有家仆带着一位公子入内。纤长的身形,头戴白玉冠,英气的眉毛,狭长的丹凤眼,深黑的眸子下高挺的鼻梁,薄唇欲笑未笑。
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不知为何她却知道这只是表象,只听得爷爷向他行礼。“宁远王爷。”
他的薄唇勾起一抹笑意,上前虚扶。“今日是丞相寿辰,本王怎地敢受您一礼?”
“王爷,恕下官冒昧,在寿宴之前请您前来。还是听闻,您府上正在寻一名医者?”宁言衡思量片刻,才抚着胡子悠悠地说着。
“这话定是哪个喜爱乱嚼舌根子的人说的,这点小事怎的还传到您的耳朵里了?”苏晚衣面色不改,反倒笑意渐深的说着。
这一句话看似说的是哪个乱嚼舌根子的人,实则警示他府里的事情,不要随意打听的好。
宁言衡又岂是那般容易打发的,“哈哈哈,侯爷辅佐圣上,关乎社稷的事,可是马虎不得的。”
“哦?看丞相的意思。是有什么,医术高明的人选推荐?”苏晚衣随意的把玩着扇子下挂着的吊坠。
“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凝杏苑’?”
听到这话苏晚衣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淡然的说到:“自然是听说过的,凝杏苑中人皆医术高明,想不到相爷居然还能结识这等人才。”
“侯爷也知老夫有个混江湖的混账孙子,年前内子生病,托他请来一位医者……”话说到如此,在座的也不是糊涂人,自是明白其中意思。
苏晚衣右手腕轻转,扇子在手中转了几圈,于左手合上。“能得相爷亲自推荐,医术自是信得过的,衣在此谢过。”
“呵呵,还请待会儿开宴的时候,王爷赏脸多喝几杯。”
待到人走远,宁惜卿才从小隔间出来。望着宁言衡问到:“爷爷,他就是宁远王?”
天下原有四国:南涟,北庭,西晧,东临。十年前东临已并入南涟。苏晚衣虽身为当今圣上养子,却十三岁金殿赢得状元郎。十七岁时北庭来犯,率领南涟守军,同北庭激战三天,苦苦支撑等来援军。
宁言衡望着她,叹了口气。“放眼整个京城,能与梨王府抗衡的,怕是只有他了,你若是得到他的帮助……”
能找到帮手自然是不错。“只怕是,并非那么容易。”宁惜卿心中还是不免担忧。
“路子我已经替你找到,若是现在退缩,还来得及。”宁老爷子不愧是老狐狸,只是看着眼前的孩子,就知道必须得下一剂狠药。
“不,多谢爷爷,卿儿这就去准备。”决绝的语气,早已决定的,怎么可以临阵退缩。
另一边,宁家爷孙两以为离去的苏晚衣却半路拐至花园,熟悉的仿佛自家院子。
走至花架之下,不一会儿功夫,远处走来一个脚步有些跛的身影。
来人向着苏晚衣行了个礼,直起身子。“主子。”
“你在这里可还好?”苏晚衣声音里难得的带着笑意。
“主子说笑了,当初若不是主子,卫肆哪里还有命,做自己喜爱的事情。”他口气里半是感慨半是感激。
苏晚衣却不以为意,只是看着花架若有所思,低声说着:“她,可还喜欢?”
卫肆看着主子难得的一脸温柔,不明白主子说的是谁。苏晚衣也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摇着扇子径自走开了。
园子又安静了下来,卫肆又恢复成那个沉默的花匠。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答案只有这满园子的花草知道。
前院大堂之上,热闹非凡。拉来往往的宾客,家仆在门口唱着礼单,穆总管忙迎着贵客。原本爷爷只打算当做家宴,并未过于铺张。名闻天下的宁丞相过寿,朝中的有心人又怎会错过?
满堂的花灯萦绕,宛若白昼。此次寿宴来了不少人,若说这次寿宴来了的人中,伦谁最为尊贵,怕是设在上首的那一位了吧。
苏晚衣一改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来人敬酒也举杯示意。就连平时懒得理会的话题,现今虽说说得不多,偶尔也会参与两句。
女眷一向是另辟一处,宁惜卿所在的位置,与苏晚衣仅仅是一帘之隔。宁惜卿望着一帘之外的人,手执玉杯,嘴角带笑,倒是一幅温和的模样,也不知他怎么就有那么多流言,平日里怕是另一番样子吧。
前方的戏台之上,鼓乐伴奏,一身戏服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着祝词。身旁的奶奶一脸笑意的拉着她的手。“今天请来的聚福班唱,的这一出《九锡宫》还真是不错。”
到了敬寿酒的时候,先是由两位舅舅贺寿,才是轮到小辈。当今圣上更是派遣身边红人鹤公公送来亲写‘寿’字,真品更是一件件的送来。而来贺的大臣,献上的贺礼花样自是不必多说。
这热闹的气氛,有人趁着酒意问道宁远侯送上了什么贺礼。此话一出,满场寂静了几分,那人似乎也觉察自己的话语不对,面色苍白了下来。
若是放在平时,苏晚衣自是不会理会。但,今日有所不同。
他只是放下手中的玉杯,微笑着。“呵呵,今日宁相寿辰,晚衣便作一首贺词。”
略微沉吟,才开口道:“方是闲堂寿宴开。今回生日胜前回。慈闱斑貌看看到,别驾除书鼎鼎来。粉彩服,滟金杯。缓歌慢舞不须催。明年此际称觞罢,醉向裴亭与定台。”
刚吟赏完毕,顿时赢得满堂喝彩。宁惜卿在心中默念:“不愧为能文能武的宁远侯。”
有了开头,其余的人自是不会落下。一圈圈下来。
轮到三哥宁书仪,“诸位皆知,我最不会的就是作诗,还是老老实实送上贺礼的好。”说着只见他挥手示意,小厮抬上来一副架子。
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红布,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副刺绣。两面反转过来,是不同写法的‘福’字。好事者细数,竟是有百个。
“这个三哥,尽是喜欢这些花花噱头。”女眷那边,宁惜卿忍不住笑着说。
却被他听到,愣是笑着说:“那卿儿,倒是有什么好的贺礼?”
宁惜卿没想到他会听到,还是笑着说:“我可没有什么能好得过在坐的,那边治好效仿宁远侯作一首诗,还请诸位见笑。”一番话将满场的人恭维了一番,也不显得厚此薄彼。
“清晓于门开寿宴,绮罗香袅芳丛。红娇绿软媚光风。绣屏金翡翠,锦帐玉芙蓉。珠履争驰千岁酒,葡萄满泣金钟。人生福寿古难逢。好将家庆事,写入画图中。”
苏晚衣听着只有一帘之隔的清冷女声,璀璨的灯光之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热闹的寿辰之宴过去之后,宁惜卿就要去到宁远侯府。
听到她决定女扮男装孤身去到宁远侯府,最先反对的居然是一向沉稳的伊人。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每个月都会毒发,你又不会舞,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伊人充满担忧的语气,一时也顾不得主仆之礼。
“伊人说的是,你不会武身边又不跟着人怎么行?无论如何你也要带上伊人,我就留下来听候你的吩咐。”佳人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留下来照应。
打点好一切,一身书生装扮的宁惜卿。回头望了一眼丞相府,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向宁远侯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