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智博这名字有些熟悉。”白水的话似乎有些和时不搭界。但细来一想我觉得白水真是狄亦桢的化身,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
他并没有挑显而易见,容易分析的那些东西。因为他知道粉笔头分析得一定比他好。而且估计我也会说这些,每个人说一遍并没有什么意思。
接下来我的脑子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白水本身的那句话上。听他这么一说,这名儿确实有些耳熟。在哪听过的呢……我想不起来了……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狄亦桢的面孔,他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滑动,仰起头来是清纯优雅的笑颜。
“图像记忆往往比声音记忆或死记硬背更牢靠,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记不得我,可以想想我的丑模样。”
我紧紧握住拳头,咬紧牙,我害怕我一松开就会叫出声。我偷偷地摇着头,害怕被白水和粉笔头看见引起目光的无声嘲笑。
这时候我感到很孤独,就像唯一一只大鸟在天空中飞,长鸣一声没有回应;就像唯一一颗星星在天空中发着孤寂的光,没有回应。
我终于明白失去了狄亦桢之后我是孤身一人了,白水、粉笔头,无论我对他们喜爱与否他们都离我很远。
远得让我流泪,让我心疼,让我流血,让我疯。
“我没有任何想法。”我懒得思考,也懒得出丑,还或许我只是把想法封存在了脑后?
从进入疯人院那天起,我就成了行尸走肉。就算我有想法,也只是个有想法的行尸走肉而已。
身体走出来了,心却永远被封存在里面了。
“是的我也没有任何想法。”粉笔头说道,我和白水同时一愣,“不过我认为行动往往比想法更为重要。”
从粉笔头那张永远蒙着灰尘,脏兮兮的蓬乱刘海下的面孔上,我看到了他似乎熟悉的笑容。
很好看的笑。
——如果除去肮脏面孔。
“调下环卫工人车祸那天的监控记录。”粉笔头说,“过路者的路段,撞了人都不会有人发觉。而且会有环卫工人经过。”
“垃圾场?”我毕竟还是嘴快,挺溜得就说出了心里想法。
“去垃圾场的路上。”白水补充道,完美主义暴露无遗。
“其中最大的一个垃圾场在北环路。”我接着说,像在讨好上司一样期望自己反应能更快些。
这次粉笔头没有插话——其实他也没有插话,只是我容不得他的一丝一毫动劲罢了。
粉笔头以一个假条都开不出的理由留在了这里,我和白水去了北环路公安局。
调监控记录是一个烦人的事儿。我打电话向院长确认了车祸发生的大概时间。
掏出院长名片时我瞥见了电话号码前面的名字,再一次感觉有些耳熟。说起来我刚才也觉得什么东西耳熟的,是什么呢。
终于我们调出了车祸发生时的监控记录。
由于画面质量和角度、距离多个问题,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好心人从一辆黑色的别克上下来的,看不清车牌,脸只有轮廓。
撞人的出租车是最常见的类别,驾驶员是大街是随便拉一个都能说长得像的普通人,装的是制服。车牌号就别说了,只能看到倒数第二位数字。
是“8”。
“我好像见过这辆车。”白水的话一下子把我的视线吸引了出去。
“能不能让出租车公司查一下?”我问。
“应该吧。”白水说道。
我们向出租车公司调取了倒数第二位是“8”的所有车辆,通过工作时间段和身份的排查,最后的目标定为了一辆为苏BT5083的车。
原因是他正好在这个时间段工作,而且最近常往医院跑。
“您好,请问是顾徇么?”白水、我和出租车司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嗯。”他长得很清秀,肤色偏白,是没有光泽的蜡烛的白。鼻梁高挺。耳朵是镶一颗水钻。嘴唇病态地缺少血色。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或者通俗些说长得像吸血鬼。
“车祸发生当天你是否有经过那个路段。”
“是,的。”顾徇迟疑了一下。
“你是否撞了人。”
“没有,绝对没有。”他的情绪莫名地激动起来,剧烈地摇着头,要不是白水压着他的肩膀,我甚至怀疑他会冲过来掐死我。
我期望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于是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里居然……闪烁着晶莹?
我愣住了,他的目光触上我的视线,他低下了头。这是罪恶感么?不,不是。好像是……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