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小到平民百姓,大到联邦调查员儿子;小到155,大到183;小到13周岁,大到61周岁。一言已蔽之——幼童毫无动机。
“那些伤者和那个自闭症儿童呢?”
狄亦桢靠在硬邦邦并不舒适的椅子上思考着这个案子的价值。
从本人来说,他更倾向于有趣奇怪的案件,而对这种细节颇多,普普通通的案子并不上感。
但他知道对于现在家人还躺在医院里的伤者家属,这案子有多么重要。
而痛失亲子的联邦调查局组长此时的心情他也能大致理解,倒是费舍乱发一通脾气使他纳闷。
“伤者在医院,那个儿童在联邦调查局,我带你去见他。”
费舍在说到“联邦调查局”时顿了一下,像在思考应该用什么语气说这个词。最终他决定平平淡淡地带过去。
最后一页是犯罪儿童的档案。
母亲离世,父亲已经组织新的家庭。平时寄宿学校,因自闭症成绩很差,也常常不受人待见。
他的父亲每月供给他固定费用,费用不多,但也不少。正好足够他月开支,但显然过于奢侈的话月末就会饿肚子了。
老半天才见到那个孩子。
狄亦桢记起来档案上写着他叫迈克·雷尔夫。就是那个你走在街上随便喊一声就会有一群人回头甚至应你的名字。太普通了。
开门进去的时候,他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已经脱掉血衣,换上一身白衬衫的他显示出了极度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也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孩子怎么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他左半边黄的跟韭菜芽似的脸明显比右脸高出那么一点。上面隐隐约约还有几道红印子。大概是他父亲动的手。
门外他的父亲正在和律师聊着。父亲对迈克的性格习惯一问三不知,只是不停地强调迈克是个自闭症儿童。
律师摇了摇头。
迈克的父亲愤怒地将一把钱砸了过去,甩下一句脏话冲到审讯室,揪起迈克的领子就把人往墙上撞。亏得费舍及时阻止迈克的脸上才没有增光添彩。
迈克依旧一言不发的窝在椅子上,鼻孔里慢慢地流出两道血迹。狄亦桢心疼地把人搂怀里用湿巾纸擦了,又用温热毛巾给人敷了脸。他看到了幼时自己。
狄亦桢坐在旁边不上心思地弹着笔盖,费舍问着老套的那些问题,那个孩子只是恐惧地低着头,发着抖。
费舍火起来一把把那孩子拽到桌子上,朝人鼻梁就上了一拳。迈克刚止住的鼻血瞬间又流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只不过仍然很小心……仍然不说话。
“你他妈是自闭症还是哑巴!”
费舍掐住了迈克的脖子。
“妈妈……妈妈……”迈克趴在桌子上甚至没有起来,他五官扭曲着很痛苦的模样,低声而又极度撕扯地呼唤起那个名字。
“妈妈妈妈!”父亲破门进来给了毫无防备的小迈克“啪啪”两耳光,左右开弓。迈克刚换上的新衣服很快又沾染了血迹,只不过这次是他自己的血。
“那婆娘都死了一年了你怎么还叫!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孽子,啊?”
“自闭症不说话跟个傻子给老子丢人现眼又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拿把刀上街乱砍了!”
“十六岁了吧,能耐大了吧,你他妈砍的都是灰亮亮的钱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妈一样,你们俩二流货色一天到晚只会花老子的钱!”
男人跟疯狗似的吼叫着,很快又要在迈克早已布满血垢的小脸上再来几下。这次没人阻止,是他自己停下来了。
摔门出去还落下一句话:“打残了还得老子掏钱!”
费舍几次想冲上去,把人拉出去关门外边,都被狄亦桢微笑着制止住了,理由是人发火发疯时说出来的话最真。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被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呐,就当是为他所做赎罪吧。
“哈,他父亲居然还是个财奴呢。”费舍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打着,心情似乎愉悦起来。
他在狄亦桢眼中看到了案件转折的希望,怎么说也得给这犯罪嫌疑人安上个动机来,不然没法子交差呐。
显然狄亦桢所关心的不是这点,他抬抬眼皮,漫不经心地回了个单音节,翻着档案录寻找男孩出生年月。正好是今天算起的前三天。
十六岁代表什么呢,独立么?
医生在用棉花棒为迈克清理脸上的血,碘酒涂抹伤处,再贴上块医用纱布,只是简单处理。
但这样子就够了,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犯了大案,下辈子准备无限堕落,被冰封的少年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