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茅屋之前,柴门之后
四,茅屋之前,柴门之后

阁流的情况越来越糟,脸色也变得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扶摇心里说:“一定是他太虚弱了,找到医馆就会没事的。”

他默默地祈求着阁流平安无事,这是作为皇子的他能为郁孤做的唯一的事了。这样他的内心也会好受许多。

他明白阁流为他做了许多,这时竟然有种愧疚之情。

夜色逐渐深了,寻找医馆显得有些不切合实际。扶摇所居之处本就在深山旷野之中,人迹罕至是肯定的。

他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也没见哪里有茅屋。或许是他平时太专注于治国之道和武艺的学习,反倒忽略了身边的诸多小事,错过了许多俗世的欢愉。

他背着阁流急切地想前走着。还是找一个地方落脚,也好让阁流可以好好地歇息一下,他真的撑不了太久的。

这时,隐隐约约有笛声传来。扶摇顺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着。笛声婉转而幽怨,如慕如怨,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这倒增添了他的几丝不安,他不知道阁流接下来会怎么样,便加快了步伐。

四月,山转苍翠,水亦潺潺。可在夜幕之中却徒增人的不安。在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笛声传来的地方——竟然是那座茅屋。

他准备敲叩柴门,手已经高举在了空中,柴门忽然间打开了,笛声戛然而止。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开门的是个女子,鬓间碎发被三角素巾裹着,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女子有一丝讶异,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和家兄本是七闪镖局的,押镖路经此地时不料遇到了山贼,家兄受了重伤,家父也不知所踪。”扶摇从容地回答道。

女子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在下学艺不精,武艺平平,家兄为了保护我而被我拖累,昏迷不醒。恳求姑娘能够收留,让家兄能够好好休养。”扶摇急忙解释道,可是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难道姑娘忍心见死不救吗?”扶摇几乎快要吼出来了。一个女子,一个郁孤,确实让他为难了。

“玲珑,让他进来。”门内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你又捉弄别人了。”

“姐姐,我哪有?”玲珑娇嗔地说,“我不就没让他进来嘛。”

“还说没有?远來是客,更何况公子受了重伤。还不好生招待着?”屋内女子轻轻地责备着,语气中满是疼爱。

“知道啦,姐姐。”玲珑俏皮地说着,把柴门完全打开,“喏,进来吧。”

“谢谢姑娘。”扶摇似乎松了一口气。

玲珑帮着扶摇扶着阁流,“他最多只能撑两天。”

扶摇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你这样说未免太过武断了!”

玲珑本来还打算说什么,“玲珑!”屋内女子打断了她的话,“快扶进来吧!”

在扶摇和玲珑将阁流扶着躺下之时,女子从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瓶,从中取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她示意玲珑将此药丸给阁流服下。就在玲珑打算将药丸放到阁流口中之时,扶摇一下子抓住了拿着药丸的手腕,“你到底想干什么?”扶摇狠狠地说。

女子丹唇列素齿,却又恒敛千金笑,“如果想让他活命的话就最好不要说话。”

扶摇缓缓地松开了手。

“沐姐姐医术高明,心底善良,不像有的人。”玲珑瞥了一眼扶摇。

扶摇看着阁流虚弱的样子,也自知再无其他办法,只得由着那个叫做沐轩儿的女子来医治。

沐轩儿似乎看出了扶摇的顾虑,向他示意了一下,要他放心。扶摇看了看郁孤,点了点头。

“他服下了我们家祖传的清续丸,可以暂时保他七天之内没事。”沐轩儿抬了抬素手,将小瓶放回了锦囊之中。

“那么七天以后呢?”扶摇问。

“听天由命。”沐轩儿淡淡地说道。

陪伴是故人,久伴成故人。扶摇觉得自己有些难以接受阁流伤重这个事实。郁孤在干戈之中十年,如今生命垂危之时现世仍未稳,或许真的是太过于苛求他了。

扶摇坐在茅屋前,沐轩儿也在他的身边坐下。一左一右,两人都不说话。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的语言,在陪伴之时并不会打扰人原本的宁静,给予关怀之时又保持最祥和的距离,这就是最善良的慈悲。

沐轩儿拿出翠色的笛子,一曲《牧子送春归》静静地流淌,似白虹饮涧,玉龙下山,晴雪飞滩。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笛声的悲怆,“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从你的笛声中可以听出来。”

“我很乐意告诉公子我的故事,只可惜我的故事就是行医救人,还远远达不到可以悬壶济世被人传诵的地步。”女子打趣道,眼神里有一丝玩味。

“或许是直觉吧,”扶摇笑着,抬头看了看远山,深深吸了一口气。

“笛中莺莺燕燕,现中迹远情疏。而我总是这样。”沐轩的语气中充满着笑意,“他不是公子你的哥哥吧!”

沐轩儿的这句话似乎一把无形的剑戳中了扶摇的死穴,让他无法回答。但是又不知怎么回事,他又十分坦然,“嗯,没错。他的确不是我的哥哥。”

“看的出来,你很重感情。”沐轩儿说道。

“嗯,他在我成长中很重要。”扶摇看着沐轩儿,眼神里充满着真诚。

“你真幸运。”她的一脸的羡慕,倒也没有在说什么了。

两人就那样呆呆地坐着,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远处传来了鸡鸣。

沐轩儿和玲珑都因为阁流忙碌了太久。

扶摇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先去看看他,快去休息吧。”

沐轩儿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嗯。”

扶摇没有看见沐轩儿转身之后的愁眉,或许对于她来说,很多时候,一夕如环,夕夕成玦。这一点玲珑是知道的。

扶摇觉得她是有故事的,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故事可大可小,可隐可现。世界也是这样。对于有些人来说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大到走了那么久,还没跟对的人相遇,小到围着喜欢的人走一圈,就看到了全世界。

幸运来源于不幸,不幸却又成幸运。这一点扶摇或许没有明白,因为他想的依旧是复国。然而,在绝望的很多时候,心境总会“枯木逢春”,心智又会成熟一点。

“怎么会这样呢?”扶摇听见玲珑大叫了一声,闻声赶了进去,“快看他的肩膀上。”

扶摇看见阁流的左肩膀上有一只飞镖,几乎快要嵌入肩膀里了。

沐轩儿拿白色的布轻拭着阁流肩膀处的血,拔出了他肩上的飞镖,用她家秘制的药水清理着伤口。阁流的依旧昏迷。

她之后又让玲珑将一颗小瓶中的清续丸碾成粉末,给阁流敷在伤处,用拿着长长的布条将伤处包扎。

扶摇看得有些纳闷,阁流的伤那么重,她用祖传的清续丸就管用吗?而之前她只是给阁流一颗药就说能保阁流七天无事,有这么简单吗?现在又为何继续给他医治?不是说阁流的伤已经没救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扶摇打算询问时,他看见了沐轩儿沾满血污的手上拿着那只飞镖,她的手在发抖。

“姐姐,你没事吧?”玲珑关切地问道。

“没,没。”沐轩儿有些恐慌,但是很快乐又保持了镇静,“当然没事了,我只是有点累。”

“那姐姐我扶你去休息吧!”玲珑扶着她坐在藤椅上,一边嘘寒问暖。

扶摇准备过去询问她,不经意间看见了桌子上放着从阁流肩上拔下来的飞镖,上面有三个点。

他觉得有些奇怪,又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始终想不起来…

三个点,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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