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冉溪觉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婧的声音足以使方圆五米的人都清晰地听见她说的话。

普通班的学生一向对重点班的学生有偏见，认为他们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有特权什么的，同时也对他们拼命学习的做法嗤之以鼻。为了不吸引大家不友好的目光，冉溪迅速地把纸条放在了口袋里。

张婧看到冉溪的心慌，一股莫名的快意涌入心里。但是她还不准备罢休，反而喋喋不休地继续说道：“欸，冉溪，你也别整天只顾着学习了，路铭都跟你的闺蜜好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成了一个大窟窿，钻进来一股凉飕飕的风。路铭跟你的闺蜜好了！路铭跟陈茉？！不，这绝对不可能！冉溪果断选择不相信张婧说的话——大嘴巴的外号可不是凭空得来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突突的？还是不安？

冉溪狠狠抿了抿嘴角，然后佯装镇静地看着前面貌似成竹在胸的张婧，绷着脸轻轻开口：“那又怎样？有什么关系么？”

“哈哈！”张婧看到冉溪的这一系列反应后简直笑死了，明明在意还非得嘴硬，不由地在心里暗暗把冉溪鄙视了一通，然后干笑两声，“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跟路铭……嘿嘿，你懂的。”说完，张婧没看冉溪的脸色就转过头继续排队了，因为方才她已经影响到后面的人排队了。不过她不用看就知道冉溪这时肯定给气得满脸通红，想到这里她就憋不住笑。

果然，冉溪听到张婧的话后满脸通红。她是多么避嫌的一个人啊，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保密了，那次看电影，除了她跟路铭平时的接触也不算明显，可最终还是被有心人看出来了，而且这有心人还包括大嘴巴……冉溪心里不禁烦又焦——大嘴巴知道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

陈茉一般会隔一天在下午的最后一个课间来找冉溪聊聊天，因为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没有老师坐班，不用担心遭遇重点班老师排斥的眼神。这天陈茉又是老时间来找冉溪，由于来的次数多了，不仅冉溪，就连冉溪班级的好多同学都熟悉陈茉的来访时间了。这不，陈茉刚出现在教室门口。坐在门口的一个男同学就热心地朝里面喊道：“冉溪，有人找。”

陈茉感激地看了看那个男同学，然后大大方方地报以一笑，那个清秀的男生匆匆看了陈茉一眼，不以为意，然后回头继续攻克数学大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婧的刺激，冉溪这天跟陈茉说话时总是莫名其妙地不在状态。

两人依旧倚在门外的栏杆上，“你们老师说期中考试的事情了吗？”陈茉一脸迷茫。

“……嗯？”过了三秒冉溪才回过神，“期中考试？对了，说了，刚说的。”

“我们老师竟然实行罚差奖优政策，就是退步的要给进步的买奖品，气死我了！”陈茉气鼓鼓的表情异常生动。

“是很烦人，我们班主任说考得差的会被踢出重点班，而且以后的座位都按照成绩来安排。”冉溪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被一片愁云覆盖着，又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

陈茉看着自从进了重点班后就更加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冉溪，禁不住在心里重重叹息了一声——哎！成绩好也有成绩好的苦恼。

“不用担心啦！你不会被踢出重点班的，你的成绩还在中上等呢！”因为路铭经常问冉溪的事情，所以陈茉一直有关注然溪的成绩，重点班一共七十个人，两个月内，冉溪的成绩从进班时的五十名变成了现在的四十名，进步不大但是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重点班竞争力超级大，都是高手。

为了不让气氛变压抑，陈茉还没等冉溪说话就换话题了：“欸，坐在门口的那个男生是谁啊？”陈茉贼兮兮地捅了捅冉溪的胳膊。

“哪个？”冉溪朝教室望了望，恰好看到坐在门口正拿着一支笔托着腮作凝思状的于鑫，“是他吗？他叫于鑫。”冉溪说着随手指了指那个叫于鑫的男生的背影。

陈茉看到赶快打断了冉溪的手：“不要指不要指！被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说话的时候，陈茉的脸似乎有些微红呢！

“哦。”冉溪也觉得不太礼貌，“不过你问他的名字干什么啊？”于鑫算是重点班唯一能看的男生了，一米七八的个子，瘦瘦高高，五官清秀，脸上没有青春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至于学习就更不用说了。难道——陈茉看上了于鑫？嘻嘻，冉溪在心里偷偷笑了，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恭喜陈茉终于要拜托廖一梵了，何况于鑫也是不错的男生。

“没没没，没事。”陈茉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嘿嘿笑了。

这时坐在教室门口看似做习题实则竖耳偷听冉溪和陈茉讲话的于鑫似乎在两个女生的对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愣了，不会吧，难道陈茉发现了自己对她的喜欢？这该怎么办？她会不会讨厌自己啊？

于鑫很早就注意到陈茉了，那个身材苗条活泼自然的女生总是笑笑的无忧无虑的样子，跟重点班那些每日为了成绩焦头烂额的女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而陈茉那边的世界明显是有魅力的吸引人的。于是，他每天开始盼望陈茉出现在教室门口，轻快地说一句“同学，麻烦喊一下冉溪”……她的声音是多么清脆悦耳啊！

——看，一向晚熟不开窍的学霸于鑫同学遭遇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

后来陈茉依旧不定时来找冉溪说话，依旧是于鑫帮忙喊冉溪出来。开始的时候陈茉跟只是于鑫简短问个好，后来在等冉溪的时候他们会闲聊一两句，慢慢地，陈茉每次来找冉溪都会跟于鑫说几句话——他们渐渐熟悉起来。

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就是在这么一来一往中相互认识的，不断卸下武装、瓦解心墙，不但友情如此，爱情也是。

陈茉现在已经很少想起廖一梵了，那段偷偷关注他在意他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因为，一往情深往往感动了自己，感动不了承受那深情的人。

不过可喜的是，生性顽劣的廖一梵在部队的严酷训练里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小班长，他明显约束了很多，并且很快融入了部队的生活，头发剪得很短，身上也多了好几块肌肉，皮肤黑了一层，鼻梁上的眼镜也摘掉了——他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孩。

陈茉已然差不多忘记了廖一梵，可是廖一梵却没忘记冉溪。同样是喜欢，由于几乎没有过一丝单独的交流，陈茉的暗恋仅仅持续了短短不到半年，而廖一梵与冉溪有过许多共同的回忆，他对冉溪的思念因此不会很快消散。

偶尔，廖一梵会在周六晚上一给冉溪打一通电话，聊聊自己在部队的生活，问问冉溪重点班的情况。他用的是部队专用的那种大电话，有一块砖头那么大，里面插着一张手机卡，只能打电话和收发信息，不能接电话。

部队给新兵发电话的第一天晚上廖一梵就给冉溪拨过去了。那是廖一梵离开学校后第一次给冉溪打电话，他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天他一共打了两次，第一次冉溪没有接，廖一梵疑惑地挂了，看了看时间，原来才八点多，晚自习还没有下课呢，于是就把电话收了起来，九点半才又拨过去，这次响了两下就通了。

“——冉溪，”廖一梵使劲按压着此刻正扑通扑通跳动的左心房的位置，语音颤抖，“我是廖一梵。”

冉溪把电话拿开，看了下号码归属地，是北平。“廖一梵？你还好吗？”

这时冉溪正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自从进了重点班，她就以学业忙为名跟母亲强烈要求搬回宿舍住了。不知是耳边微微有风的缘故，还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的缘故，冉溪觉得廖一梵的声音变得更加硬朗了，中气十足。但是，却特别遥远，从遥远的远方传来，仿佛能听到漫长而又沉闷的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