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普通同桌吗？”叶婷婷递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在嘲笑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是啊，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冉溪躲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叶婷婷利索地站起来，拍拍裤子：“这样最好。”

……

“喂喂喂，想什么呢你？”周心怡狐疑地伸出手掌在冉溪眼前晃了晃，“她怎么又发呆啊，总是不参与大家的话题，不会是外星人吧，哈哈……”

“外星人？你小说看多了吧！人家那是在冥想。”李哲立刻接话。

“去你的，李哲。”周心怡白了一眼李哲，转头继续聊天。

被惊醒的冉溪好笑地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人，突然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伙伴们都在嘻嘻哈哈地笑着，无忧无虑，没有羁绊没有牵挂。可是，生活真的会永远奔向积极的方向吗？真的不会偏离现在的轨道吗？她不知道。

这天晚上冉溪感冒了。

“阿嚏——”晚自习第一节课，同学们都在安静地自习，突然从最后一排传来一个轻轻的喷嚏声。

廖一梵和叶婷婷同时回过头。

“怎么了？你不会真的感冒了吧……”路铭拿着笔低声问。

“拜你所赐。”冉溪一边吸鼻涕一边从课桌里翻卫生纸。

“怎么是拜我所赐？”路铭无辜地小声狡辩。

“还不是你今天上午说我会感冒啊……”擦过鼻涕的冉溪鼻尖红红的，故意摆出一副“就怪你”的眼神看着路铭。

“这……”路铭无语地笑了，“好吧，我的错，怪我……但是你也不应该出过汗后还在外面吹风啊”又是弱弱的辩白。

“我哪知道这样就会感冒啊……”

教室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个人在悄悄低语着。

“喂，你俩还没完没了了？小心被纪律议员记你们违反课堂纪律！”不胜其烦的李哲好心地提醒着处于违纪边缘的两位，因为他发现纪律议员叶婷婷已经盯了他俩有一会儿了。

“哦。”两人迅速抬头看了看，然后默契地坐端正，继续学习。冉溪没看到在她抬头的那一刻廖一梵也匆匆地转过头，而叶婷婷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过头了。

下课后路铭自告奋勇跑到医务室买了各种牌子的感冒药，冉溪震惊地看着课桌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堆药：“拜托，你是想让我感冒一个学期吗？”

路铭一脸正经：“谁让你不去打点滴啊？！不过我也不知道哪种效果好，所以你就都试一下吧。”

……

冉溪在晚自习放学后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自己感冒的事。没有预想的关心，她听到了一个暗暗期盼了很久却姗姗来迟的事情。

“溪，你爸他……他今天回了家一趟，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他要跟我离婚……”冉溪听到听筒那头传来的低低的抽泣声。

“那——那你们——离了吗？”冉溪紧张地期待着母亲的回答，像是从重重迷雾中看到了一丝细小的光，那束光正试图冲破云层。

“胡说！怎么会离呢？！我不会跟他离婚的！我不会让他得逞的！”隔着电话线冉溪仿佛看到了母亲那典型的决绝的咆哮，也看到了那束光瞬间幻灭，消失在迷雾中。

还是不离……为什么终究不愿放过对方呢？昔日的爱情走了，已经留不住了，为什么总是认不清这一点呢？强行维持的关系会长久吗？彼此互相折磨会好受吗？

冉溪那天晚上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父亲，父亲好像老了一些，也陌生了许多。

父亲跟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说了好多话，他说：“小溪，对不起，我跟你妈她，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们都无法忍受对方……正常夫妻间的信任、尊重在我跟你妈之间都不存在，我真的受够了！小溪，我准备跟你妈离婚……小溪，对不起，我没办法再为你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了……不过小溪，你还是我的女儿，你永远是爸爸的女儿……对不起小溪……”

第二天早上冉溪是被陈茉喊醒的，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饭时间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现你还在睡，本来想喊你，但想起来你昨天感冒了，摸了摸你的额头后发现你竟然在发烧，就没喊你，索性帮你跟小老头请了假。”陈茉坐在冉溪的床边，把热水和退烧药递给她，“小溪，发生了什么事？”

冉溪假装没看到陈茉满眼的担忧，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就是生病了啊，大概因为昨天穿的薄又出了汗吹了风……”

冉溪还没说完就被陈茉打断了：“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茉顿了一下，“小溪，你的眼角有泪痕。”是在大家都起床的时候发现她仍然在睡，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好像是‘不要对不起’之类的话。不，更像是在挣扎，眼睛紧紧地闭着，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

“哪有的事？你看错了吧！”冉溪一口气咽下药片，边喝水边说，“都说了只是感冒了。”

陈茉欲言又止，她也不方便再问什么了。睡了一会儿，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和第三节中间的课间了，同学们已经做完了课间操，陆陆续续地回教室。

冉溪刚走到教室门口便看到廖一梵坐在她的座位上，手里正在把玩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那是一颗绿色的溜溜球。

“廖一梵！”冉溪惊愕地看着他，随后快速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溜溜球，“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大概是因为激动的缘故，冉溪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原本因生病而苍白的脸此刻染上了一阵绯红。

其实跟冉溪一样惊愕的还有路铭，因为那个溜溜球本来的主人是他。

廖一梵奇怪地看着突然发了脾气的冉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就是一个溜溜球吗？你激动什么啊……怎么现在还会有小学时候玩的幼稚东西……”他边说边给冉溪让座，“对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上课啊，感冒好点了吗？吃药了没？”他终于想起了正事。

“好多了。”因为刚才的不愉快，冉溪的语气还是很不客气，“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座位吧。”

“额……”廖一梵尴尬地看着已经下了逐客令的冉溪，“那好吧，那你，你上课吧，我先回去了。”说完，他知趣地离开了。

冉溪无视同桌男生的注目礼，默默地把溜溜球放回文具袋里层的小口袋里，然后整理书桌，又借周心怡的笔记补习错过的课业。

路铭呆呆地看着冉溪旁若无人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只觉得嗓子涩涩的，发不出声音来。

……

“冉溪，你留着它吧。”转校的前一天，男生从书包里掏出那颗绿色的夜光的溜溜球，郑重地放在女生的课桌上。

“真的吗？送我？你舍得？”女生喜不自胜地拿起溜溜球，惊喜地看着男生，“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冉溪和路铭曾经因为这颗溜溜球闹过别扭：有一次课间时路铭在耍着那颗溜溜球，冉溪看到了这个绿绿的可爱的小玩意儿就非要玩，路铭怕她摔了就不给，冉溪就去抢，结果没坐稳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摔倒了地上。可即使这样路铭还是赌气不给冉溪玩，为此俩人闹了一天的别扭呢。

“嗯，送你了。”男生写着作业，头也不抬。

“哇塞！路铭，你终于会让着我了——”女生边说边俏皮地拿眼瞟路铭，看他究竟是不是说真的，“不过，现在反悔还有效啊……”

男生依旧头也不抬：“不想要的话就还给我。”

“那可不行，已经是我的了。”女生得意地将溜溜球握在手心向男孩示威。

其实冉溪那天并不是非要玩那颗溜溜球，她只是生气被路铭拒绝。她开始并不知道那不是颗普通的溜溜球，那颗溜溜球是夜光的，是路铭的爷爷过世前在山上给路铭求来的平安物，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

“欸，刚才廖一梵跟你说什么？”明明没见过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却看到廖一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似乎与路铭说着什么，并且路铭在看到自己之后即刻闭了嘴。

“啊……”路铭从回忆中惊醒，“你说什么？”

“我说，廖一梵跟你，你们两个刚才在聊什么？”冉溪无奈地一字一顿地重复，重重地发音，可苍白的脸还是没有一丝生气。

“额——没什么，”路铭迅速地作出反应，又怕她不相信，“就是聊男人之间的事情啊，你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