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颜公子的符灵已探明了道路，我们今日便可寻到魔教据点？”

“不错，只是瑶瑶带回来的消息中，还说明那处据点废弃已久，并无人迹。”

“这……难道那些魔教贼子并未返回据点之中？又或是在这荒漠中还有其他据点？”林夕紧紧皱着眉，拉了拉林风的袖子：“哥，这可如何是好？”

林风剑眉微轩，道：“先往一探，或许有蛛丝马迹。总好过大海捞针。”

颜初也微笑点了点头：“林少侠所言有理，诸位以为如何？”

清九抢先赞同道：“或许他们是故意伪装出这种情形呢。”

紫芸抬头望了眼炽烈日头，不满地皱起眉头，傲然扬声道：“素闻魔教妖人精通三教九流之法，我看他们是知道我们来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吧，这么烈的日头，何苦空跑一趟……”

“你！”林夕不料她这般任性，气得指着她喊了一句，却知道实力悬殊，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怒气强压下，重重哼了一声，用力扯了扯哥哥的袖子。

林风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冷冷抱拳道：“紫芸仙子若畏路途艰险，不妨在此稍作休息，静待我们佳音，若是遇上魔教余孽，也正可一人料理，扬名四方。”

“你在威胁我？”紫芸挑了挑眉，纤手按上腰间长鞭，当下就要发作。颜初她打不过，这凡夫她也打不过不成？真当她紫芸是软柿子，人人都敢来捏一把了？

“好了！正事要紧，紫芸仙子，此刻不是争辩之际，当务之急大家速速动身，莫让魔教妖人听到风声逃了！”杨牧微微皱眉，持枪重重拄上黄沙，颇有不快之色。清九站他下风，正被扬了一身沙子，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瞪了他一眼。

林风与紫芸两人傲慢地对视，各自哼了一声，远远走开。清九心中暗自愉快，走到林夕身边凝出了剑气，小声道：“虽然我不喜欢你哥哥，但今天他干得真不错！”

林夕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喜欢我哥哥还得了……不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哥哥？”

清九跟着翻了个白眼，尽管被缚眼长绫遮住：“因为我喜欢颜初。”

林夕站在剑尾，皱着眉，似乎觉得这句回答哪里不太对，却又想不出。

清九心情大好，愉快地御剑追上了颜初。

要说这御剑速度虽然和心情无关，却是和灵力，技术有很大的关系。颜初因为御的是符灵，又承载了多人，不免缓慢些，晚渊则是因为技术不熟练而晃晃悠悠跟在最后，常常需要晚凌回过头照顾着他。

紫芸踩着长鞭，常常一圈又一圈地绕着众人飞过来显摆自己的速度，清九看了只是在心中暗自哂笑，师兄逃起来的速度，秒秒钟甩她一个落星岩。

确定了方位，再赶路就要快了许多，盏茶功夫众人已经陆续落在了一个破旧的寺庙外。这寺庙破败不堪，几乎已经坍塌，有半截都埋入了黄沙，寺庙顶也掩盖着厚厚黄沙，若非知道此处乃是据点，就算从空中飞过搜索也决计无法发现。

众人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小小的庙，心中都不太肯相信它曾经真的是一个魔教据点。

“就是这里了。”颜初笃定道，当先走了进去，掌中泛起一道暗金色光芒，唤风拨开沙土，嘱咐道：“大家小心，或许有夹壁暗道，魔教余孽。”

众人纷纷摆出戒备状态，前后相顾走入庙中。紫芸走在最后，说是断后，却不住地拿长鞭翻动落满沙粒的杂物，大概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都已被她给毁去。

颜初倒是十分从容地四处查看，将一张符纸塞到清九掌中，自己却连诀也没捏一个。清九小心翼翼地抱着琴，右手抓住五灵转轮盘，稍微注入了灵力在御这一面，严格地踏着颜初走过的步子。

颜初见她这般小心谨慎，不由微微失笑，想起她从前任性的模样不由有些恍惚。寺庙不大，一行人很快就将它四周查看了一遍，紫芸拿鞭子将墙壁挨个敲了一遍，并无夹壁，倒是震下不少沙尘落在众人头上，不免又争吵几句。

“此处尚残余有陵光珠的灵力，看来魔教妖人果已闻风而逃……只是此处并无线索，不知他们往何处而去……”林夕托着腮苦闷地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沙土，道：“陵光珠在魔教手中多一刻便危险一分……要不，我们分头行动？”

“我等未知魔教余孽数量，此刻分兵，恐被各自击破。敌暗我明，不妥。”杨牧沉吟了片刻，开口反驳。

林夕怔了怔，连忙点头道：“杨大哥说得有道理，是我太轻率了。”

却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晚凌突然提剑指住庙中半淹在沙土中的神佛：“佛像有异。”

众人神色顿时一肃，纷纷围了上去：“这……不对吧，方才我们也检查过，这佛像上积满沙尘，确实许久未曾移动过，且年代十分久远……”

晚凌不多话，反手削下了一块木块，木质颇为古旧。又削一剑时却听“当”的一声，宛若金铁相交，绝非木头所能发出。

众人心中一凛，俯身看去，只见佛像背部隐隐露出一条缝隙，只是平日被风沙遮住，殊难察觉。林夕大喜道：“是这里了！晚凌少侠果然厉害！我们快进去追，莫让魔教妖人逃了！”提剑挑开暗道机关，便要纵身跳下。

“慢。”和晚凌一样从不开口的唐无岚忽然闪身拦在林夕身前，林夕大感奇怪，侧头道：“做什么？”

“走。”却见唐无岚当先卸下了暗道门板，纵身跃入暗道中，环顾半晌，向众人招了招手。林夕这才明白他原来是要打头阵，怕大家被机关暗伤。心中不由暗自感激，跟着跃下，小声道：“你自己也要小心啦！”

密道向下延伸，光线渐渐微弱起来。颜初招出一道符纸，化作光团漂浮在空中，照明了道路。行了半盏茶功夫，倒是并未出现什么机关，倒是堆积了许多杂物，如今也已落满灰尘，似乎这条道路本就是留给魔教中人逃生联络所用。

唐无岚似松实紧地走在最前头，不住打量着四周。唐门机关术冠绝天下，这里若有异样，决计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密道异样的长，清九已走得打了好几个呵欠还未到头，偏偏还没有拐弯，就这么直着，不知要通往何方。

紫芸已骂骂咧咧抱怨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晚凌喝斥闭嘴，她才安分下来。几个功力尚浅的弟子不住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偷偷揉了揉肩。林夕虽也觉得腿疼得难耐，但此去是为寻回陵光珠，就只好忍耐，拽着林风的袖子蹭在杨牧身边。

清九挥手驱赶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回荡在空旷漫长的甬道中分外响亮，她忍不住讪讪低下了头，却忽觉众人骤然静了下来。她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犯了大错，抬起头来，却见眼前骤然开阔，辉煌灿烂，赫然立着一座神殿。

“这……这是……”

玉石质地雕成合抱的花柱，撑起巍峨神殿穹顶，在岁月的侵蚀下微微泛黄，却还隐约可见其上雕镂的图画。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众人无声地，纷纷向前走去。

高大的神像不怒自威，冰冷无情，高高在上，掌中神剑似要劈开天宇，巍峨身躯占据神殿大半空间，神像前一炉焚香，香灰犹未湮灭，似是不久前还有人在此祷祝。

沧桑而完整的壁画娓娓诉说着难以读懂的故事，绘着的人像依旧鲜活，神女繁冗的祭服翻飞，她眉目温婉美好，站在高高台上回望，似乎留恋着这滚滚红尘。她身后云海茫茫，依稀见到庄严神形，腾起的暗金色光芒组成繁复而熟悉的法纹。

心脏不由自主地重重跳动，滚热的血液流遍全身，目光锁在那异样熟悉的阵法之上再难挪动分寸，仿佛血脉中什么力量被唤醒，被牵动，全身都随着那清晰的搏动微微颤抖着，一种令人熟悉得恐惧的力量，似乎想要冲破束缚，占据整个胸膛。

掌心中颜初的温凉扣留下神智中最后一丝清明，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象。众人分散着勘探着这神秘而庄严的神殿，似乎絮絮商讨着什么，落入她耳中，却只有那轻轻的召唤：“来吧……”

“回来吧……”

眸中疑惑的神色掩住光亮，她缓缓抬起手，却没有按住胸口。

苍白细瘦的指尖，轻轻触上了那斑驳鲜艳的壁画，夺目白光中她只觉身子骤然一热，急促而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难受得快要死去。胸口汹涌澎湃的，不知是什么，急切地想要苏醒，想要占据，想要将她毁灭。

身子无助地向下沉去，可怖的失重感攫住整个心脏，她难受得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不知从何时起已是一片黑暗，无力挥舞的手掌再也抓不住那片衣角，仿佛就这样，永远堕入无间地狱当中。

这就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