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会员制餐厅,如果您不是我们的会员,恐怕我不能让您进去。”虽然嘴里和动作上满是职业的尊敬态度,但谭谈还是能从他的眼里看出那份不屑与轻蔑
张新玲拉了拉赵小天的袖子,“算了,还是走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正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衣饰极其华丽的美貌妇人走了过来,那位服务生立刻露出职业的谦卑的笑容,向她致敬。
“池夫人!”
那个女人锊了锊鬓角的一绺卷发,无限风情的用雍懒的声音说:“让他们进去吧,就当是我的朋友。”
“好的,池夫人……”服务生说完,对他们几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赵小天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那女人一笑置之,妩媚极了。趁着张新玲到处张望之既,反手拉过赵小天的手掌,在他的手心轻轻的抓挠着,赵小天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全身顿时触电一般的把手甩开,回头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姓池的这位夫人似乎并不恼,反倒笑着向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赵小天这才松了一口。今天是他和张新玲交往一年的纪念日,因为赵小天想来这P市最高级的餐厅,但两人却都不知道这家餐厅是施行会员制的,差一点就因为不是会员而被扫地出门了。
他们两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靠窗的一桌,正好能够看到S市美丽的夜景以及城市边缘的大海。这里的环境和服务都非常好,当然,收费也是相当高的,谭谈拿着菜单简单的看了看,和他想象的价格差不多,不算太贵,假如钱能买到张新玲的开心,那么赵小天愿意付出所有,而张新玲正在的红着眼找着自己喜欢的菜式,然后一一告诉这位侍应生
“这里还好吧?”
张新玲俯下身子,胸部几乎贴到了桌上,小声的说:“是的,非常好!”
“你喜欢就好。”赵小天拿起咖啡淡淡喝了一口。
张新玲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一些对于赵小天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却不是那么回事。张新玲顿了一会说:“好是很好,但是贵了一点。“
“新玲,你知道我为什么追你的时候那么自信吗,就是因为我有钱,所以我才那么自信,所以你不要总是花了我的一点钱,就感到不自在,你这样会让我所有的自信全部都消失的。”赵小天说,在任何人得面前他都毫不犹豫的坦诚自己家里的背景,也许现在的大学却是也就是这样。
张新玲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心中的想法却还是有的。一顿饭,吃的很慢,赵小天在期间,笑着吻了张新玲一下,张新玲那时候本是很反感的,但是还是努力压下了心中的不适应。
吃完了饭,又在外面逛了一会才回去学校,到了寝室的时候张新玲发现没有看见杨涟,这才想起来,杨涟说今天要回家去,杨涟的家就在这个城市里面,张新玲隐隐约约的听杨涟说过几次,
不过十点多,按照以往的惯例,要是在寝室的话张新玲一定还在和杨涟说话,但是今晚张新玲却早早的上床睡觉了,但是电话铃声却突然地响了起来,张新玲本以为是赵小天的,所以想也没有像就接起了电话。
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女孩子突兀的哭声,仔细听,还和着一声一声的“新玲,新玲,我该怎么办啊??????”
张新玲傻了眼,连连问:“请问是哪位?”说到这里想起来了,忙问,“杨涟?是你么?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你妈妈出事了?"
“哇,”杨涟哭声惨烈,“新玲,你来一趟吧,我妈妈......给人杀了......”
这通忽如其来的电话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张新玲睡意全消。她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床上爬起来,换上衣服,系上围巾,抓起挎包冲出了门,穿过学校,当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全过程只花了七分钟,那么敏捷迅速,仿佛全盛时期的张新玲再次复活。
上了出租车她告诉司机"西城区嘉禾路",说完又拿出手机打电话报警,急促的说:"嘉禾路三号后的小巷子里5号小居民楼二层,出了一桩杀人案,麻烦你们派人去看看,对,我就是这个电话,找不到地址请打这个号码。"
出租车司机震惊的把脸侧后,看着这个一脸焦灼的年轻女子。她紧紧捏着手机,恨不得可以飞到杀人现场;司机见多识广,知道她有急事在身,加大油门,车子向前飞速驶出。
张新玲从车窗里往外看,今天是正月十六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的确说得不错。月亮悬在夜空,光芒犹如古代银币的辉光,冰凉刺骨。可是还是不及这个城市的灯光扎眼,它们颜色各异,诡秘的闪动着,仿佛一只只苍老疲劳的眼睛,将这个城市最隐秘最阴暗的事情都在眼底。黑暗的交易,背地里的阴谋,不可告人的罪行,除此,还有谋杀,残忍且鲜血淋漓的谋杀。
西城区是江州市里最偏僻贫穷的一部份,接近郊外,而所谓的嘉禾路这一带更是宛如贫民区,低矮的房屋成片,屋舍摇摇晃晃,多半都是从外地来此的民工,条件可想而知,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此地出没,时不时的还有关于流窜犯的新闻传出来。
张新玲在嘉禾路下了出租车。杨涟满脸是泪,坐在路边的电话亭边,泪水仿佛黄河决堤一样的从脸上滚下来,给路灯照得亮晶晶的。她还背着书包,看来是刚下自习回来就看到屋子里的惨剧。正在上高三的女孩子,那么孤零零的背影,张新玲觉得触目惊心。
深吸一口气,张新玲走过去,拍拍她。杨涟回头,在泪光中看清来人,眼泪大滴大滴的涌出来,猛然抱住她,号啕大哭,絮絮的说:"新玲,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妈妈,好可怜啊......我不敢回去......我不敢看她......"
杨涟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张新玲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清楚这件事情。她受过的委屈体验过的心酸车载斗量,可她从未看到她流过一滴眼泪。可现在,却哭得那么凄惨,声嘶力竭,声音都哑了。
两人沿着小巷子缓缓走回去,杨涟缓缓停住了哭泣,叙述了事情的经过,跟张新玲预料的不差分毫。她向来是个聪明孩子,知道现实是要面对的。下晚自习归来的杨涟以为今天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一回家就会看到母亲温暖的笑脸,听到她关切的声音,小桌子上永远有为她准备好的一些小点心。可是,推开门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改变了。
杨涟很瘦,也不高,张新玲握着她的手,干且瘦,仿佛摸着一把骨头。张新玲觉得手心都是汗水,但还强迫自己用貌似平稳的的声音告诉她冷静,同时也告诉自己要冷静。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来过两次,来探望杨涟和她母亲两三次。杨涟考上省重点中学的高中之后,杨涟也跟着来了省城,在这里租了这间小房子,地方偏僻,但是租金便宜。
杨涟的家是很老的筒子楼,大概是三十年前建的,墙壁斑驳,门窗剥落,本来就非常窄小昏暗的走道里,堆满了煤块和破烂家具,使走道显得非常拥挤,偶尔还有死老鼠的恶臭从角落里传出来。这一带都是这种楼房,但是潜藏着某种活力,住了接近三千人。一时张新玲有些恍惚,她记起叶仲锷说过,下半年这一带就要拆迁了,将会建起精致的花园小区。这些人又何去何从?
门虚掩着,应该是杨涟刚刚太紧张忘记了锁门。杨涟站在门口,哆哆嗦嗦的不肯进去。张新玲深吸一口气,伸手推了推门,房间没有光,阴阴沉沉,比这个城市更加阴暗。张新玲谨慎的跨前一步,站到了门栏之内。
血腥味首先钻进鼻孔。张新玲摸到了墙壁上的绳子,往下一拉,待眼睛适应光线之后,顿时惊得倒退数步。
许惠淑躺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她零散的身体躺在了地上,地上满是她的鲜血。她给人分成五部分,四肢和躯干,像一个机器被拆零,散在屋子各处。
张新玲踉踉跄跄的退出去,扶着墙开始干呕,呕出来的全是酸水。她开始庆幸,幸好这一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昏头转向之时眼角余光瞥到杨涟呆呆看着屋内,脑子清醒了几份,一把拉住她下了楼,吹着冷风等治安来。
公安局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她们在楼下等了十余分钟就听到警笛声呼啸而至,片刻后,两名高大的警官也来到了楼下。张新玲恢复了冷静,自我介绍了一番就带着两名公安上了楼。杨涟要去,张新玲坚决不肯,她实在不忍心让她再次看到那么残忍的画面。
那两名治安亦很少看到这样残忍的谋杀现场,当即也给愣在了那里。老一点的那位连连摇头:"太可怕了。"说完就打电话召集更多人。
治安车的响动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的住户,纷纷探出头来问情况。看到死者是许惠淑,人人骇然,有大胆的人看了一眼屋内,脸色全变了,退缩到墙角呕吐。
年轻警官名叫陈覅,他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小心的在不到十五个平方的屋子里巡视了一圈,仔细的观察现场很久依然面不改色;然后才退出来,侧头问张新玲:"你和这家人什么关系?"
张新玲故意不看屋内,她觉得说话能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就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我是这家人的朋友,认识她们母女很久,相交颇深,所以出了事情,杨涟,哦,杨涟第一个找到我。"
"死者有仇家么?"
张新玲苦笑:"就我所知,没有。陈警官,你看看这个地方,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谁会跟这样的人结仇?没有任何好处。"
看出她掩藏之后的紧张和恐惧,陈覅缓缓点头,短暂的思索之后,说:"现在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去找你调查具体的情况,至于那个孩子......"他声音沉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带她去学校,"张新玲飞快的接上话,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了数字和住址,递给他,"陈警官,这个是我的电话和住址,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找我。"
陈覅表情凝重:"会的。"
都不知道怎么把杨涟带回学校的。回去的出租车上两人一言不发,她一直在发抖,握着张新玲不肯放手,仿佛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再坚强勇敢的孩子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挚爱的母亲惨死,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惨死,铁打的人都会扛不住,何况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子?
开了门,摁亮了灯,整个房间的情况一目了然,张新玲领着杨涟进屋,到了杯热水送到她手上。杨涟陷在沉思里,目光还是呆滞的,僵硬着,眼睛仿佛都不会眨了。
张新玲拨一拨她贴在额前的碎发,说:"杨涟,那个家你不能回去了。以后你不要回去。你的衣服也不要回去拿了,明天我们再去买。"
杨涟不吱声,仿佛一截木头。张新玲叹了口气。
张新玲拍拍她的头:"杨涟,去睡觉吧。"
杨涟抬头,眼珠一缕一缕的亮起来,她垂首,静静的说:"张新玲姐,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那样子真让张新玲心疼。她目光柔和:"没有,不麻烦。"
杨涟"嗯"了一声。
安顿好了杨涟,张新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花纹发呆,很久之后又坐起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一切都来得好突然啊。
寝室里面的两个人在张新玲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醒了,但是都没有说什么,因为看气氛就知道一定出什么事情了,所以也就没有问,这样倒好,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的好,要知道,学校最可怕的就是八卦,小小的一个交友圈子,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吓死一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