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屋子里除了青决的哭声便再无声响。
澜卿只觉得心口处钝钝的疼,她起身,把青决拉起来,往他手中塞了块帕子。轻声道:“别哭了,死者已逝,当下最要紧的事是让你姐姐入土为安!”又转身对黑曜说道:“你去叫几个人来把这收拾一下,这会子正是热闹的时候,莫要让别人发现了!”
黑曜转身离去。
不一会便带来几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厮,把屋里清理了一下,他自己则想抱起青莞,却被青决一把推开。
青决弯下身,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把她轻轻抱起来,一转身,却犹如化身厉鬼,血红着眼,满脸泪痕,就这么看着她,冷冷道:“苏澜卿,你说的倒轻巧,我姐姐她是一个人,不是你们说丢就丢的物什!她死了,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少了个棋子罢了,可对于我来说,却是失了全世界!”
如此歇斯底里,好似他与她有着滔天大恨一般。
澜卿愣在那里,呆呆地,青决狠狠撞了她肩膀一下之后抱着青莞大步离去。
她捂着脸,有泪从指缝中溢了出来,低低道:“你们都出去!”
“主子……”
“黑曜,你也出去!”
黑曜愣了愣,没再说话,乖乖出了屋子,为她掩上了门。
他心里其实也是不好受的,虽然他平日总是与青莞斗嘴,但到底也是一起在这醉仙楼生活了好几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屋内。
澜卿蹲下身,捂着脸,低低饮泣。
她也不过才十七八的年纪,纵然经历了许多事,却总还是有着女孩子的柔软的。
青决那些话确确实实的刺痛了她的心。她知道,无极宫的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除了青莞。
她霍地起身,广袖一拂把桌上的茶杯瓷器全部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不绝于耳,把门外候着的如是和黑曜吓了一大跳,她却好似突然清醒一般,冷静了下来。
外面如是忐忑的声音想起:“姐姐,如是进来为你梳妆可好?”
澜卿取张帕子拭了拭泪,方道:“进来罢!”
如是端着盆子进来,黑曜也跟在后面,三人都没有说话。她伺候着澜卿洗了脸,又把地上碎瓷片清理清理,命人送了一套新茶盏过来,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澜卿倚在窗边,半晌才道:“青决去了哪?”
“我派去的人说他去了总舵,想必是去安葬青莞了罢!”黑曜轻声道,似乎怕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吓着眼前的人儿一样。
“也好,你多派几个人跟着他,一定要青莞入土为安才好!”
大齐的风俗向来是土葬,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会用火葬,因为据说那些人连灵魂都是坏透了的!
“是,主子。”黑曜又沉默了一下才道:“这件事……要不要禀报宫主?”
“自然是要的。”澜卿望了望窗外,叹了口气,道:“你去青决那把信鸽取来,告诉宫主青莞的尸体已快马加鞭送回总舵,还有,我准备任命青决为繁司司主。”
“是。”
黑曜转身去取信鸽。
无极宫分为七个司,繁,刑,阴,阳,药,良,人。
青莞是繁司司主,负责的是情报收集;刑司,顾名思义,刑罚;阴,也就是她和黑曜所在,司暗杀,由宫主调遣;阳,和阴相对,是摆在台面上的杀手,接些江湖上的生意;药,负责收集天下良药和剧毒;良,负责银钱管理;人,负责训练和招揽杀手。
无极宫成立也有小十年了,由一个小小的组织发展到现在在各地都有分舵,他们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总舵就设在京城,离醉仙楼有些远,也不过是快马一个时辰的路程。
澜卿望着远处的夕阳,思绪纷杂。
她是在无极宫建立之初就跟在宫主身边的,那个时候才八岁,不记得父母,不记得身世,所有的记忆都都是空白,苏澜卿这个名字还是宫主给他起的。
她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却仍不愿离开无极宫,离开他。
一切,不过只因为她欠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