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刚刚划过云层，细密的雨点便打在了玻璃上。我头靠在窗户上，用力听着雨拍击玻璃的声音，雨声密集而有节奏，似乎是一首连续的催眠曲奏起一般。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极目所望，看见的已不再是连绵云彩，我知道，似乎要着陆了。

走下飞机，穿着整齐制服的花旗空乘向我微微点头，微笑，对我用英语说着再见。我知道，我又回到了这里。

我已忘记多久没有踏上这块土地，但是，当走在那熟悉的瓷砖地上，听着鞋底与地面碰撞时所发出的声音，我的记忆依然如故。

不过，突然想要回来，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害怕我忘记的已经太多。

每当我闭上眼睛回想起那时发生的事情，总有那么几点是断裂的，我努力回想，但是，只能靠想象来把那零碎的情节拼织。

“伊野，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安心。”

“为什么？”

我依旧记得那天的场景。那一天，雨刚刚下过，树叶间还残留着雨水划过的痕迹。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踩着没有水的地方。那一天，温度不是很高，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我们都穿着轻薄的长袖，穿着短裤，穿着露脚指的凉鞋。

“你可以把什么事情都处理的很好，就算，我不在你身旁，也不必担心你做的对不对。”

“说的我像你的小孩一样。”我呵呵笑了两声。

我快步向前走着，没有看她是否跟上，但是，我知道她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一步不差。

“喂！你可要跟紧我啊，这里不好走。”我说着，高声地喊了一声，而后，我继续向前走。但是，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我知道，她迟早要不见了踪影的。

我第一次遇见雪的时候，她只有十九岁，而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我有妻子，有孩子，也有不错的事业。但是，说道家庭我却不能用不错来形容，因为，在当时，我正在和我的妻子分居，若满了两年，便可以协议离婚。

我与雪认识，是在一次家族聚会上，我并没有带上我的妻子，我甚至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因为，对于我而言，她就像是一个外人一般的存在。或许无情，但是，我们之前的婚姻早就如同薄冰，或者是一团皱纸，随时可以蹂躏，扔入纸篓之中。

我对于雪的第一印象十分模糊，闭上眼睛，只能想起雪的大致轮回，比如，她是直发，但是多长却记不真切，她穿着紫色的连衣裙，但是，裙子上的花纹，我却无从想起。

在饭桌上，雪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四周围比她大十几岁的人在那里高谈阔论，而她的双眸则会随着不同人话音的响起，而转向那一边。

我看着雪的侧颜，小声地笑了几声。她似乎听见了，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收住了嘴角间的笑意，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但是，从余光中，我可以感受到，雪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

端起一旁的葡萄酒杯，小口喝了一口，偶然间抬起头，目光突然触及到坐在我正对面的那个人身上。他比我要年长一辈，就是他把雪带过来的。

饭毕，我并未对雪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的触及都很少，就这样，等到大家都尽兴而归之时，我才于雪有了交流。

雪跟我讲话的时候，话语间充满了谨慎，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我看着她的脸颊，她却有意躲避我的目光，我笑了起来，她却表情严肃。

“住哪？”我们前后脚走出房间。夜已深，风中带着些许凉意。她穿着及膝的长裙，风一刮过，她便不禁颤抖了几分。我看她可怜，便提出送她一程。

她向我说明了住处，是一家酒店，于是，我点头，于是叫她跟着我，上了车。

“不是本地人？”汽车快速穿梭于夜晚的都市之中，两旁的路灯打在车窗玻璃里，车厢内忽明忽暗，我更是看不清她的脸了。

“不是，只是来玩的。”雪轻声说道。

“认识唐先生？”

雪点头，便没有了下文。

我也不再多语，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风景。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在有灯的时候，才稍微亮起，但是，远处依旧模糊。

将雪送回酒店，她问我要不要上去坐坐，我不知为何没有拒绝，就径直跟着她走进了电梯了。

雪的房间在十六楼，而电梯里却偏偏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看着金色的电梯门紧闭于我眼前，看着一旁的数字不断攀升，唯独没有看雪。电梯里，安静极了，除了我俩的呼吸声以外，不，准确地说，除了我的呼吸声以外，听不见其它。

“伊先生……”电梯门开的时候，雪突然叫住了我。

我走出电梯，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她。我终于看清了雪的面容。她是那种长相极其清秀的女孩，没有画很浓的妆，也没有对自己的外表有过多的修饰，只是简简单单地穿一件连衣裙，将黑色的长发修整齐全，便可以吸引住我的眼球，让我端详很久。

“什么事。”

雪摇了摇头，接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只是这件事吗？我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

那一晚，我没有回家。我和雪发生了关系，在我并没有意识到她是第一次的时候发生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