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的堂木,心灵就好像是初生婴儿般纯净,无法承受这种令人发紫的冲击。虽然事实可能与想象的不一样,可那种仿佛微缩在一角,等待着黑暗的吞噬或光明的照耀,令人忐忑不安的感觉。
欧阳堂木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也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毕竟他的年龄还少啊。
堂木慌乱无神的的样子,像是迷失在纵横陌交的围墙中,让顾大叔感觉到了不对劲。心想若是无法解开堂木这个心结,或许以后堂木会沉溺在过去的阴霾中影响着他的未来。
顾大叔拍了拍堂木的肩膀,安慰道:“那时的我也像你这样自责迷茫,作为一个医生,本应救死扶伤,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手术台上杀死了自己的伤者。我反复地问自己,到底这样做得对还是错!为了得到这个的答案,我加入了基督教,在上帝的祈祷和圣经的语句中寻求答案。”
“大叔竟然是个教徒。”堂木小惊道,之前负面的情绪缓解了一些,似乎对于顾大叔的故事很感兴趣。
“怎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顾大叔看到堂木这么大反应,以为他想起一些东西。
堂木摇头说:“没有,只是好奇。”
“也对,要是这么快记起什么,失忆症也不会那么棘手。不过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我不像吗?基督教的教徒可是占据了全世界的十五分之一。只不过我不是什么虔诚或激进的教徒,至少我没有拿着刀鞭往自己身上打,来替耶稣赎罪什么的。”顾大叔淡笑着。
“那结果呢?找到了吗?”
“没有,圣经中基本都是宣传扬善惩恶,近义避邪什么的。不过有句话让我很在意,‘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顾大叔倾述道。
“凡事宽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堂木低着头,咀嚼着这段耐人寻味的话。听起来似乎简单易懂,却像包裹着一层模糊的膜般,让人不得不去深思其中。
“人生百态,说得总比做得容易多啊!凡事包容,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人做得到,连上帝都不敢保证啊。”顾大叔感叹道。“所以圣经里那种理想性的信仰,不是我要的答案。”
“那顾大叔是怎么想通的?”
“说来很奇妙,是一件小事让我想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答案。”
“小事?”堂木扬眉问道。
“对,我记得那时我像往常那样上班,走在那条人不多的街道上。”顾大叔惯性般拿出了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地说:“一名治安和一位正被抓住的小偷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时那名治安对着那年轻的小偷呵斥道‘像你这种走歪路的小屁孩,应该在监护所关上几个月反省反省,才知道后悔’。
而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让我想明白了一切。”
“哦?什么?”这听得堂木有点糊涂了,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含义。
“世上哪有什么完全对与错之分,一切都是相对的。只有不同的人应该呆在自己正确的地方,就好像那年轻的小偷应该在监护所呆几个月,或许还能走回正路,而那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则永远关在监狱里。”
“那顾大叔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做一个医生吗?”虽然顾大叔这番话,听得堂木有些懵懂,但还是理解了大概意思。
“恩,那件事我做错了,也许我当医生那一刻就是个错误,所以我才辞去了工作。这才让我心里好受点,或许这只是用来欺骗自己内心的幌子罢了。”顾大叔平淡地回答道。
“那顾大叔你还恨那司机吗?”被堂木这一问,顾大叔愣了一愣后,吐出了一口白烟杭瑟说:“说不恨是假的,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老伴也不会回来。而且我自己也做错了,恨他只会让自己更加内疚和自责,我才不会让自己这么累。”
这时堂木没有再问什么了,只是微低着头,思索着顾大叔刚刚那几番话。
意识到堂木还没有想明白,顾大叔伸手拍了一下堂木的脑袋,让正思忖着的堂木感到小惊,反应抬头望着顾大叔那有些浊色的双眼。
顾大叔亲切道:“我之所以说这些给你听,只是不想让你总在意自己的过去。也许你以前真得做了些很糟糕的事情,但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的你应该去面对自己的过错和做一个怎样的人。
我不想你以后的岁月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你还年轻,有时间去弥补一切。当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也不会再去在意。”
望着顾大叔那柔软的眼神,堂木感受到了被父亲关怀的暖意,虽然这段时间这种感觉不止一次,可还是让堂木内心无比的愉悦。
堂木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嘴角扬起笑纹说:“恩,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大叔!”
“那就好,也晚了,你的伤还没好,快去睡吧。”顾大叔催促着,担心堂木的伤势有什么突变。尽管这大半月堂木的伤势越来越稳定,基本不担心有后遗症。可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大叔也把堂木当成自己儿子一样看待,心里未免不会对堂木格外的关心。
“那小七睡着没?我有些好奇小七这么大块压着大叔你的大腿,不觉得麻吗?”
“一开始有点吧,习惯了就没事了,小七也快合眼了,你也快去睡吧。”
“哦。”
。。。。。
两个星期过去了。
堂木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右脸上那道一尺长的伤痕也掉痂了。还好十分细窄,没有留下疤痕,要不然堂木肯定会被这疤搞得死去活来。
断裂的助骨也恢复得差不多,堂木也能轻松地走动了,不过还是被顾大叔叮嘱不要动作太大,不然又要躺上半个月。
清早,堂木醒来后,洗刷完后,出了露营车顺着车身走到了停在了临边的一辆快餐车前。这辆快餐车经过了改造,与露营车通过一个合金环圈连接在了一起,又露营车带动着快餐车行驶。
一阵香味传来,引得堂木嘴角差点流口水,急忙地打开了车门走了进去。车里十分简洁干净,餐具摆放整齐,完全与露营车‘垃圾堆’般的惨景截然不同。
只见顾大叔正忙着做三明治、冲咖啡给顾客。而堂木十分熟路地来到了烘压机前,打开了盖子,一股热气腾起,刚烘压好的格子饼呈现在堂木眼前。
堂木蹭了蹭手,拿起了热乎乎的格子饼,吹了吹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因为是大清早,街道冷清得很,所以顾大叔不一会儿就忙完了,转头看到堂木在偷吃,又习惯性板着脸教训道:“臭小子,又偷吃。”
“鼓打鼠坐的鸽子病好吃嘛(顾大叔做的格子饼好吃嘛)。”还在咀嚼的堂木笑道。顾大叔摇了摇头,没辙地笑道:“吃东西就别说话,对肠胃不好,吃完就来帮我手。”
堂木吃完之后,开始拿起来了一个银盘,倒了牛奶和面粉下去后,搅拌了起来,相当熟练。当顾大叔第一次给堂木吃格子饼后,堂木就喜欢上了格子饼的味道。伤势好了后,就让顾大叔教他怎么做格子饼,没几天就学会了。
不久后,堂木打开了盖子,又是一阵香味喷涌而出,他用钳子夹了一块放在了盘子上,端到顾大叔面前欣然笑道:“顾大叔请你吃。”
顾大叔眼角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苦笑着,心想这小子用自己的材料来做的,还请我吃。
不过,还是让顾大叔暖了一会,正准备拿起来吃时候,伴随着车身的微微震动,“砰”的一声响起。
车窗的开口外站着几个人,穿着没什么特别,不过头型都很杀马特。站在最前高壮一些男子,鼻孔间还扣着银环,脸神十分不友善。
“喂,大叔,你这是在这里经营吗?”那银环男踢了一脚车身,冲着顾大叔呵斥道。
堂木看到这情况,立刻明白对方的来意。这段时间,从顾大叔那了解到了这座城市的大概。阿华市区域非常大,分为东区和西区,而住居在东区的都是非富则贵的官员和富人,而西区说白就是平民窟。
而堂木他们所在的位置则是东区和西区的交界面上,虽然混乱程度比西区少,但治安也十分不好。阿华市中存在着许多黑帮和不法分子,东区也不例外。
堂木也曾问过顾大叔为什么在知道阿华市的恶况下还会来这里,而原因则是找回自己的儿子。顾大叔的儿子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说要出去闯荡干一番事业。
这一走就十几年,没有回过家,音讯全无,连顾大叔的妻子死了后也没有儿子送葬。顾大叔也十分气愤,不过妻子临终前的遗愿希望顾大叔找回那个不孝子,至少能让顾大叔不会这般寂寞。
顾大叔托朋友打听了几年,终于有消息,他儿子工作的地方可能就在阿华市,所以顾大叔才会坚持来到这。而堂木身上穿得也是顾大叔儿子的衣服,一直不舍得扔,所以留到了现在。
欧阳堂木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悦,猜测到了对方的来意。相反的,顾大叔转了转眼睛,笑道:“是的。”
“听好了大叔,我们是和兴社的,这阳华街11路是我们管的。你在这里经营,就交保护费。不交的话,也可以,留下车子滚出这条街。”银环男嚣张地喊道,路过的行人似乎司空见惯,望了望就急匆匆地走开了。
“我交我交,不知道要多少?”顾大叔用讨好的语气回答,生怕银环男有什么不悦就拿他们出气。
“看你初来乍到,也很听话,这次就收你两千,以后照常每个月三千。”银环男对于顾大叔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大叔不敢怠慢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两千块给银环男,银环男接过两千块后,视线扫了一下面前的三明治和奶茶咖啡,眼睛一亮,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来来,别客气,今老大请你们吃早餐。”
话还没说完,伸手就拿走了三明治,后面几人也欣然地跟着做,一眨眼的功夫,刚做好的三明治和饮料被扫空。
银环男瞟到了堂木手上端着的格子饼,探手抓去,贪婪地说:“那饼好像也不错。”
正当抓到之时,堂木反应地缩了一下手,银环男抓空后,狠狠地望着堂木冷哼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