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梦里过去【一】
第二十章 梦里过去【一】

穷奇于酒中下了些东西,所以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梦于初时,梆子声声,面前是一片白色。其实在无尽的黑暗中,你能想象出光,但是在无尽的光明中,你却想象不出黑暗,有时,满眼的白色比黑色更令人生惧。

穷奇走了一步,脚踏的地面立刻被染成了地面应有的颜色,从脚尖开始,蔓延了整个梦境。

穷奇接着往前走,梦中景物如水墨画般渐渐被勾勒出来,穷奇四处打量片刻,知道了自己身处白家大院之中。毕竟那桥还是那样。

“娘亲,这个字怎么念?”

“沁,这个字是你的名字。”

穷奇闻声止了步子,站在桥中央,看着远处亭子中的一母一子,儿子捧着书简,看得有滋有味,母亲则制着手中已经制了一半的油纸伞,遇到儿子不会的字,母亲便会停下手中的动作,耐心解答。

想必,那便是白孔雀幼时的模样了,那女子,想必就是白孔雀的娘亲,南宫梅月了。

“娘亲,我的名是谁取的?”小白孔雀合了书卷,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给取的,小沁儿不喜欢?”南宫氏把伞面铺开来覆在伞骨上,修长漂亮的手指仔细的固定上去。

“喜欢。”小白孔雀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得穷奇心里暖暖的。

片刻的安静。

“娘亲,我为什么要名沁呢?”小白孔雀望向南宫氏的眼睛,有着三分好奇,七分疑惑。

“水心沁。水心又名孔雀心,一心一意,执着于真心,因为执念深重,所以沁人心脾。”南宫氏温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梦境,伞面已经铺好,南宫氏轻轻转着伞,伞面白的耀眼。

“娘亲可是希望我做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小白孔雀似懂非懂,莞尔问到。

“非也,娘亲并不希望。”南宫氏把伞开了合,合了开,眼神时而迷离,时而忧伤,嘴角却噙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为何?”小白孔雀有些恼怒,有些疑惑,“娘亲给我取这个名不是希望我有一颗孔雀心吗?”

“不,是让你引以为戒,莫要有一颗孔雀心。”南宫氏依旧是温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恼怒。

小白孔雀不说话。

“人啊,终是会死的。太执着于一个人,到死也不会安稳。”南宫氏说着,合上了伞,放到了一边,扭头看向白孔雀。

“据说人死后,过了奈何桥,还要再过轮回江,若是执念太过深重,孟婆的汤是抹不掉那个人的,届时会在江低看见那人的脸,意志不坚定的,就会沉入江低,永世不得超生。”平平淡淡的语调,竟是掩了南宫氏多深多深的执念。

“娘亲……”小白孔雀声音微弱,“我听不懂。”

“阿沁,你不必懂,只要记住这番话即可。”南宫氏又拿起那把伞,撑开来,手抚上伞面,勾出一抹淡淡的笑,“阿沁,这伞上绘些什么呢?”

小白孔雀端详那伞许久,“什么都不绘好了,这伞白的素雅,就这样罢。”

“恩,那便这样罢。”南宫氏笑了笑,“阿沁,望你日后莫像娘亲一样,笑给自己不爱的人。”南宫氏呢喃的声音非常小,亏的穷奇耳尖,才听得全。

“恩?娘亲方才可是说了什么?”

“没有。”

“娘亲我饿了。”

“走,咱去吃点心去……”

说话声音渐小,景物又退了颜色,眼前又归于白茫一片。

片刻,穷奇眼前又出现了景物,伴随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穷奇心里一惊,此时眼前景物已经清明,穷奇抬眼看去,看到门头正书着“梅月阁”三个大字,四处挂着白绫。

穷奇向内看去,便看见小白孔雀跪在一口乌黑的棺材前发呆,手中捧着那把白伞,小白孔雀身后只跪了三名家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穷奇叹了一声,想上前去安慰一把,走近了方才想起,梦境中的人是瞧不见他的。

“我……爹呢?”小白孔雀兀自开口问道,声音略有些沙哑颤抖。

三名家仆微微一顿,继而摇了摇头,哭声又大了些许。

“罢了,你们下去罢。”落寞平静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里一痛。

“少爷……”

“下去。”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偌大的灵堂只剩了小白孔雀一人,寂静的有些可怕,穷奇看见小白孔雀抿了抿唇,然后一声闷响,头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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