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公子,老爷听闻公子回来,现下已在梅月阁候着了。”梅月,正是白孔雀娘亲的名字。
侍女在桥的末端说完,却许久不见回应,抬头一看,看见白孔雀眉头微皱,侧对着她,似是在思考什么,旁侧站着一位浑身殷红的男子,浑身透着孤傲的气息,一头乌黑的头发衬得面色雪白,长相极为妖孽,挑着眉看着白孔雀。
侍女感到很惊讶,她来找沁公子时可没听说,沁公子还带了客人来啊。但他俩都没看见她,这时侍女看见那浑身殷红,长相妖孽的男子伸出手扶在白孔雀的肩膀上,微笑着说了什么,白孔雀微皱的眉头一松,笑了笑,说了句“也是。”
侍女当即就震惊在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试探着唤了声“沁公子……”白孔雀这才发现桥端站了个人,笑容一敛,问道“何事?”全然没了刚刚的笑意。
侍女立刻低头,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白孔雀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且下去。”“是,不过公子,这位客人是否与公子同去?”侍女看见那妖孽的男子正欲跟着白孔雀提步走去,慌忙问道。
白孔雀看了看穷奇,穷奇隔着一层罗布也不好看他的眼神,他倒是想跟着去,但在别人家,似乎不太合理数。
“他不去。你不用管他,让他自己走走。”白孔雀偏头对侍女说道,然后扭过头来对穷奇耳语道“你还是趁早回去的好。”然后便疾步向梅月阁走去。
“真是薄情啊……”穷奇嘟囔了一句,侍女从穷奇身边走过,听见这话,当即睁大了眼睛,似是明白了什么,但脚步并未做任何迟疑,低着头走了过去。
“哎,小玲,那个浑身是红色的人是谁啊?”洁湖上,穷奇就站在那桥上,瞧着白孔雀离去的方向,点了点下巴,莫名地笑了笑,毕竟人长的好看,引得路过的几个侍女们不由得稍稍驻足,看见一个侍女擦着那人的肩走过,桥这边的人自然就要问上一问。
“不知道,是沁公子带回来的客人吧。”那个被唤作小玲的人说道。
“客人?没听见门口的侍卫说沁公子回来还带客人了啊。”两三个人其中的一个惊讶道。
“不知道……”小玲回答。
“不过沁公子还能带回客人来还真是没想到。”另一个人稍稍感慨着,引得一圈人都微微点头。
“哎?他人呢?”感慨完了,却发现洁湖桥上早已没了穷奇的身影。“恩?不知道……”她们四下看了一圈,也没再见倒那抹殷红色,只好作罢。
“算了,许是走了去吧,咱们散了吧。”其中一个说道,然后就各自朝四方走去。好似刚刚的谈话不存在一样。
白孔雀推开梅月阁的木门,家父正坐在正中央的方桌上,桌上的两杯茶还冒着些许热气。
许久未见,家父的鬓边似是又多了些许银丝,眼角的皱纹细细数来,也数不清到底是多了几条,也就这个时候,白孔雀才会蓦然感觉到,啊,原来我这么久没回来过了啊。
“沁儿,眼睛这是怎了?来叫为父瞧瞧,啧,近年过的可还好?”白老爷看见白孔雀眼睛上覆着得黑布,眉头一皱,先示意白孔雀坐下,嗓音焦急得问道。
白老爷此时心中怕是在想,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划伤了沁儿的眼睛,若知道是谁,定将他送给阎王。
白孔雀走进来了些,关了房门,辑了个礼,回答到“儿子的眼睛其实并无大碍,可以看得见,只是要依托于这条罗布。托爹爹的福,儿子在山林中过得甚是舒坦。”说完,坐了下去。
见家父手边的茶水已凉,便起身给家父注了些热水“儿子不才,竟让爹爹为儿子担忧。”白老爷神色上并未突出,内心却甚是酸楚。
沁儿的娘亲,南宫梅月,在沁儿五岁时便去了,自己什么也没能做,竟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自己只能瞧着沁儿寻点梅月的影子。
沁儿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睛和梅月最像,甚至比梅月还出挑几分,所以每当自己思念梅月,不能自己时,就会找来沁儿,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平复一下情绪,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白孔雀也知道爹爹在想着娘亲,但也不能解下这覆眼罗布,想表现出些歉意,奈何眼神却是表达不出来。白老爷想再说些什么,忽听得有人轻轻叩门,然后便有小厮的声音传来“老爷,时辰到了,车已在院子里候着了。”
白老爷听闻,便对白孔雀说“今日有庄大买卖,为父今日怕是回不来了,难得今日父子一见,却也只是寥寥数句交谈,沁儿啊,你回来的次数着实是少啊,若是不急,倒可在家里多留几日啊。”
白孔雀点了点头,说“儿子若是思念爹爹,定会回来看看爹爹的,只是今日并不能多做停留,山居里还有些事。”
白老爷看着白孔雀眼前的罗布,眼中尽是惋惜,心痛之情,但时辰已到,想把白孔雀强行留下的话到嘴边,还是作罢。
“那为父便不多作挽留了。听闻沁儿今日回来是找老二的,再晚些时候,老二就回来了,届时你等兄弟二人多多聊聊。”
白老爷说着,起了身。白孔雀也连忙起身,目送了家父出了房门,家父的背影,似是比曾经,多了许些沧桑。
白孔雀想,就在这里等着二哥回来吧,便唤了一个侍女,叫重砌了壶茶,关了门,找了些书看。
太阳偏到西边的屋檐,窗户洒下橘黄色的柔光,映在白孔雀淡清的长袍上,映在暗黄色的竹简上,白孔雀起身点起了蜡烛,抬眼看了看时辰,想,差不多要回来了吧,真是个谈话的好气氛。
果然,不多时房门便被叩响,一缓两疾的叩门声,是二哥的特点,白孔雀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
二哥只比白孔雀大两岁,白孔雀小时最黏的便是二哥白泊了,大哥白江年长些,是同父同母的哥哥,但是常年在外,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几天,大多时候是在外帮爹爹搞搞生意。
白孔雀连忙起身,给白泊开了门,优雅完美的微笑展露在白孔雀面前,白泊的目光只有在触及白孔雀眼上的黑布时停顿了些许,然后走进屋内,白孔雀等他进了门里,反手关了门。
“老七呀,好久不见,你怎会把眼睛搞成这样啊。”白泊理了理袖袍,一坐下便说。“二哥道不用担心,我的眼睛还是瞧得见得,只是要依托于这条罗布。”
白孔雀瞧着眼前这人,温文尔雅,对自己关心有加,怎么也不会想到竟是他杀了孔暄一家。边想边觉得心烦意乱,手中的茶杯险些跌下去
“哦?这倒有趣。”白泊笑到,“今日一回来便听见许些侍女们说你回来了,还是特别回来找我的,说说看,可是有中意的人了?”
白泊到底是年长些,在外见得事多了,现下见什么也见怪不怪了,既然白沁都说他看得见的,那自己也就没必要问个详细。
白家的人做事风格就是如此,看似你什么都不知道,又不去问个仔细,但事实上,自己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许多东西都不会说破,一笑便带过去了,这时你就要猜,看他是不是真的懂你的意思了。
所以,一般人和白家的人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敢耍诈,你一个套子扔出去了,人家就是笑笑,就会有人觉得,笑,笑,你有病啊一直笑,但当事者就很悲催了,因为他要猜,这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中了我的套,还是识破了我的小心思,但事实证明,白家的人从来就没有中过套,那些以为白家人中了套,很兴奋得接着扔套子的人,最后都是狠狠地被白家人摆了一道。而把这点融会贯通的,当数白家的老二了。
白孔雀什么也没说,从袖口里把那块腰牌抽出来,搁在白泊面前,白泊接过来仔细瞧了瞧,眉头渐渐加深,不多时便突然释然了,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是不是一个孩子给交与你的?这可能是我上次办事的时候掉下的。”
白孔雀闻言倒是不急着问白泊去办的是何事,先开口问道“孩子?二哥怎知会有个孩子?”白泊看着白孔雀轻轻笑了笑,白孔雀一偏头,白泊便败下阵来。
好笑道“怎么这么久没见二哥我,偏着脑袋这习惯还没改回来?”“为什么要改回来?这样二哥就一定会说,而不是一笑而过了。”白孔雀颇为得意地看着白泊,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