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升起，又落下，大量的烟雾笼罩着整个秦淮河面，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满月隐入云中又现出来。

“丽宁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淮玉纤手划过琴弦，靡靡之音唱起。所有的游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放烟花的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这只华丽的画船。

樊墨把玉萧凑到嘴边，吹出《玉树后庭花》的调。

“映户凝娇乍不出，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落红满地归寂中。”

淮玉听到了樊墨的萧声，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萧声。她开心地笑了，此生无憾。

白衣男人提着酒坛，递给樊墨，眼神同樊墨望向那只最华丽的画船。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瑶瑶头。“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忽而，他闭上眼睛，“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唉！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杜兄，她说人仙殊途，她说此生不再见面，她说她就是贪图荣华富贵，她说，她……”

“你知道她是有苦衷的。却放任她而去，你这是何苦呢……”白衣男人眯起眼望向那画船，把酒递给了樊墨，就摇头晃脑地走开了。

是啊，这是何苦呢？他明明可以带她走，可是却被她无情的拒绝了。樊墨浑身都在颤抖着，他看了不远处的画船一眼，纵身跳入了被烟雾萦绕的秦淮河。

贾占堇见樊墨纵身跳入河中，连忙叫人去打捞。可是无获。

“樊墨！樊墨！”贾占堇喊了起来，“杜牧！是不是你刚刚吟出的什么商女不知亡国恨，让樊墨伤心过度，跳河自杀了！”

杜牧白了贾占堇一眼，道：“放心吧，就算你死了，樊墨都不会死的。”

“你跳下去试试？看你会不会死！”贾占堇愤怒地跺了跺船板，继续去捞樊墨。

淮玉也听见跳水声和一个男子叫唤樊墨的声音，不由站了起来，但她知道他是不会有事的。

臃肿的男人也站起来走向淮玉，奸笑道：“此夜已深，淮姑娘可想休息？”

淮玉微微一笑，一手不自主地摸了摸藏在暗地里的匕首，媚笑道：“贾大人，船上摇摇晃晃的让人不舒服，不如我们上岸吧。”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男人咽了咽口水，搓着搓手 ，叫人让船靠岸。

而樊墨沉入河底，可是他还是清楚的听到淮玉和那男人的对话……

贾占堇无力地跌坐于船甲之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樊墨完了……”

白衣男人走过来递酒给他，问道：“别嘟囔没用的了。你爹上岸了，你怎么不跟着上岸？你看这游人都走了不少。”

“我可不想坏了我爹的好事。”

白衣男人讽刺道：“好事？哼你果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听我爹说有妖龙缠着那个歌女，我爹是想替她除了妖龙！”

“你！”白衣男人来回踱步，怒道：“你这天真的白痴！龙乃生来就是神仙。肯定是你爹想逆天，想吃龙肉想疯了，而且还想霸占神仙所看上的女人罢了！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救那名女子啊！”

“可是他是我爹……”

“他是你爹没错！但是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爹与天作对？”白衣男人对贾占堇怒吼。

“樊墨！”贾占堇见一抹熟悉的黑影从水中无声无息的飞上夜空，让他不禁惊呼。

此时，淮玉抱着琴，随着下人进入长青院，院里的主楼很高。淮玉穿过长廊，长廊一侧的长明灯的青黄焰火随风摇拽，在月光下如幽灵之火。

她被人领着登上了主楼的顶层。秦淮河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船上的灯也是熄了不少，此时的月光显得更加圣洁，可是过了今夜她不再如月光般的圣洁。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秦淮河的全景，等待着那个臃肿的男人的到来。她想，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淮玉这个人了。

“樊墨，樊墨……”淮玉的纤手随意划过琴弦，在已经无声的夜色里，这声音显得特别刺耳。隐身在窗外偷听的樊墨不禁颤抖起来。

“美人，我来了，你等急了吧！”臃肿的男人换了新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很容易脱的那种。

“是的，我等了您好久啊……”

樊墨听到这句话，他的心抽痛着。

“好级了，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呢！”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淮玉。

淮玉摸出匕首，银色的寒光射出她冰冷的眼神。

窗外的樊墨一惊，他知道淮玉要干什么时就立刻现身。正当他想进去阻止淮玉时，被突然飞来的白色绳子把他死死缠绕住。

暗处冒出身着一青袍一白袍的两名道士合力把他生生拽到地面。

“啊！”淮玉伸手刺向扑上来的男人时，紧抓在手上的匕首竟被男人轻而易举地给拍掉了。她想，看来她是逃不开这厄运了……

“淮玉！淮玉……”樊墨听见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愤怒地挣扎着、叫着她的名字。他想挣脱开缠绕在身上的绳子，直到他筋疲力尽也无法挣脱。

“哈哈哈哈！”青袍道士看着樊墨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这就害怕了？原来是条虫啊！”

“妖道，快放了我，不然我就让你们生不如死！”

“呦，来啊！看谁死得最快，哈哈！”

樊墨挣扎几下，发现自己连法力都使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们。

淮玉的喊叫声越来越弱，他的心揪得生疼，可他也无可奈何。

天空开始泛白，两名道士一动不动地站着看樊墨在地上挣扎。

臃肿的男人推窗往下看，笑道：“两位道长还未完事吗？我都弄了好几回了。这女的竟然还未死，啧啧……”

“畜牲！”樊墨瞪着眼，暗红色的血丝布满他的眼珠。为了挣脱绳子，樊墨变回原形，只有七米长的黑色的龙在地上扭动着。他就要挣脱开绳子的时候，道士又弄出好多绳子把他绑住。

“这龙看起来还很嫩，真好！”楼上的男人笑道：“各位道长，生剐了他吧，这样的肉吃起来才够新鲜。”说着，男人不知从哪里摸索出一个精美的荷包，拿在手中把玩，看着楼下的这出好戏。

“你这畜牲。”樊墨扭动着身躯，咬牙切齿。道士哪里给他喘气的机会，一名道士抽出刀子插入樊墨的逆鳞，另一名道士撬开他身上的龙鳞，鲜血溅到墙上，触目惊心。他一声巨吼，响彻云霄。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难道今日他樊墨就要饮恨于此了吗？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念着淮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