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心底的委屈和愤怒都涌了上来,苏嫱死死抑住眼中泪水,跪下道:“皇上明鉴,嫔妾若是残害皇嗣,伤及皇上龙裔,便教嫔妾此生不得好死!”

柔贵嫔冷笑一声,髻边的芙蓉攒珠步摇在辉煌的龙烛下曳曳生辉,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懿嫔,你真是惹人笑话,若是毒誓能证人清白,那还要我大承的律法和官吏做什么?!”

宁容华柳眉冷冷一挑,“恕嫔妾冒昧说一句,贵嫔娘娘今日一再将残害皇嗣的罪名定在懿嫔身上,您是否另有心思呢?”

丽贵妃作势抚了抚腕上的赤金碎玉莲花镯,向皇帝太后婉声道:“如今懿嫔被指残害皇嗣,臣妾以为,应先将懿嫔禁足,尔后慢慢查明才是。”

皇帝似有不忍,迟疑道:“这——”

一时间望月殿寂静的仿佛无人一般,苏嫱低着头,膝上酸麻的痛感传来,与心中的委屈苦涩交织在一起,冷汗早已湿透了小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令她百般不适。

太后缓缓看向丽贵妃,似笑非笑道:“禁足?贵妃罚的轻了罢,高祖的曲妃残害皇嗣,被处以的是五马分尸之刑。”

苏嫱一听“五马分尸”,只觉得似踩在云端一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皇帝一惊,失声道:“母后!”

宁容华猛的看向太后,惊得耳垂上的宝塔形粉玉珠子都晃荡起来,她不可置信道:“太后娘娘!如今只有人证未有物证,怎么能轻易下定论!”

丽贵妃心中亦是一惊,旋即弯了唇角道:“是,臣妾是忒仁慈了些。”

太后微微一笑,“宁容华说的不错,晚儿,抬起头来。”

晚儿战战兢兢的抬头,并不敢只是太后,太后温和的看着她道:“晚儿,你可有物证?”

晚儿心中一喜,急忙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来,掷在地下道:“就是这个腌臜东西,是懿嫔给奴婢的。”

太后微微一扬下巴,赵获会意,立即上前翻开纸包查看,片刻后他向太后躬身道:“回太后的话,这纸包里的红花与静嫔小主碗中的红花一摸一样。”

苏嫱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耳畔传来亲王家眷的议论声,她很努力的去听,却怎么也听不清。

太后缓缓颔首,又问晚儿道:“晚儿,可是你亲手将这碗汤端给静嫔的?”

晚儿想了一想,磕头道:“是奴婢递给静嫔小主身旁的绿竹姑娘的,由绿竹姑娘端给静嫔小主的。”

太后和蔼的笑一笑,“也就是说,是你亲自将静嫔的膳食送来的,中间未曾有人插手过,是么?”

晚儿道:“是呢,从奴婢自御膳房手中接来就未曾让其余人插手。”

太后面上的笑淡淡退去,朝赵获道:“你去看看秦贵人的冬瓜汤里有没有红花。”

秦贵人亦是今年的新秀,今年不过十五岁,听太后这般说不由大吃一惊,惊吓之余唇角一撇便要哭出来。

赵获查看后道:“回太后,秦小主的汤里并未有红花。”

众人一脸不解,苏嫱也是暗暗疑惑,却不敢抬头,心跳愈发快了。

太后听罢赵获的话,登时暴怒道:“贱婢!还不说实话!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残害皇嗣诬陷懿嫔!再不说实话哀家就叫人剥了你的皮!”

晚儿面色苍白,辩解道:“的确是懿嫔叫奴婢在静嫔小主的汤中下红花的,奴婢不敢不做啊!”

太后身边的吉盈急忙给太后顺气道:“太后息怒,您身子刚见好,不能动气。”

太后怒极反笑,抓过一旁的红木漆金龙纹的食盒道:“今日给家宴上送膳的用的皆是这种食盒,因着今日是家宴,特地不拘了一盒一食的规矩,今日的膳食皆是一盒中放两份,静嫔的膳食与秦贵人的在一个食盒里,若是你送膳途中打开了食盒下了红花,那你必定是要在两份冬瓜汤里都放红花才对,因为你不知道哪一份是给静嫔的!同样,御膳房的宫女也未下过红花。”

她顿一顿,接着道:“这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打开过食盒,也没有下过红花,懿嫔更没有指使你做这件腌臜事!”

晚儿的冷汗顺着鬓角向下淌,她跪坐在地上,嗫嚅道:“奴婢...奴婢...”

宁容华暗暗舒了一口气,攥紧的粉拳缓缓松了。

苏嫱的泪再也忍不住,她深深叩首道:“多谢太后明鉴,嫔妾算是清白了。”

皇帝起身下座,极温柔的将她扶起,叹道:“阿嫱受委屈了。”

苏嫱的泪簌簌而下,“有皇上在呢,嫔妾不委屈。”

太后颔首道:“懿嫔先坐下,这事还没完呢!”她凌厉的眼锋扫过丽贵妃如玉的面庞,“后来经手的,不过是绿竹与静嫔二人,说查也好查,吉盈,去搜绿竹和静嫔的身!”

柔贵嫔蹙眉道:“太后娘娘,这样怕是不好罢,绿竹是静嫔的陪嫁,怎会害自己主子呢,静嫔的胎正康健,她又怎会害自己腹中孩儿呢。”

诚妃嗤笑一声,“福儿你呀,就是目光短浅,你可知前朝熹宗的明妃?明妃毒辣,残害腹中亲子嫁祸给贾皇后,女人嘛,为了争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皇帝阴沉的目光在柔贵嫔面色冷冷扫过,他沉声道:“盈姑姑请仔细些搜查,朕等着看看,朕的嫔妃是否如前朝明妃一般阴狠毒辣!”

吉盈领命去了,苏嫱紧紧攥着青叶的手,手心中的汗滑腻温热,却怎么也暖不了苏嫱心中的寒意。

那一刻,她才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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