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帐暖烛,苏嫱依偎在皇帝怀里,怔怔看着床顶龙凤呈祥的描金花样,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皇帝的手指眷恋地拂过她的唇畔,浅浅的温热触在她微凉的面颊上,让她有一瞬的恍然。

“苏妩,”皇帝缓缓道出一个名字,对上苏嫱的眸子,“是你姐姐吧?”

苏嫱心下一动,立即道:”妩姐姐是嫔妾的堂姐。“

皇帝微微一笑,眸中闪过一点失落,“妩儿,朕很想她。”

他一顿,接着道:“她性子很好,柔和的很,总是恬淡的笑着,对待六宫的妃嫔也很宽和,她还给朕生下了二皇子。”

苏嫱把面庞贴近皇帝的胸膛,心下已了然,面上存了一丝微笑,只道:“是呢,妩姐姐少时便是姊妹几个中最安稳善良的。”

皇帝眸中漫出一丝痛楚,“可惜...可惜...朕当时气糊涂了,以为她真的行了巫蛊之术加害皇嗣,一杯鸩酒啊!一杯鸩酒就要了她的性命!”

苏嫱已是含了几点泪意在眸中,只凄凄道:“妩姐姐侍奉皇上是福分,只是斯人已逝,皇上莫要自责了。”

他看着泪眼盈盈的苏嫱,痛心道:“朕错怪她了,朕将她追封为肃宸夫人,朕封赏苏家上下,朕亲自教导弘澈读书射箭,却也是填补不了心中对妩儿的愧疚。”

皇帝紧紧揽住怀中苏嫱,“阿嫱,朕冷落你三个月是为了避嫌,朕害怕她们把矛头指向你,妩儿已经去了,你不要再离开朕了好不好,让朕好好的疼你,也算是弥补对妩儿的愧疚。”

苏嫱泪眼朦胧,只颤颤道:“好,嫔妾不敢奢望皇上日日陪伴,只期望皇上偶尔能想起嫔妾便好。”

回到玉照宫已是天蒙蒙亮了,青叶上去扶住苏嫱道:“已备好热汤了,请小主去沐浴罢。”

苏嫱微微颔首,却觉臂上一松,青叶早已跪在地上领着小平子,珠儿与画儿恭敬道:“参见懿嫔小主,懿嫔小主万福金安。”

苏嫱心下一暖,赶紧扶起青叶道:“要这些虚礼做劳什子,快些起来。”

青叶起身,笑吟吟道:“小主新封了懿嫔,奴才们心中欢喜呢,如今也是出头了。”

苏嫱道:“圣旨未下,不过圣上口谕罢了,还是照原来唤罢,免得别人说闲话,传到皇上那里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青叶沉稳道:“奴婢明白了,先请小主沐浴解解乏罢。”

木盆中徐徐冒着些热气,梅花瓣在水中舒展着,袅袅的香气便顺着盆壁盘旋而上,氤氲出一室梅花清冽的香气。

苏嫱懒散地将水撩起淋在白皙的玉臂上,脑海中冷不丁忆起皇帝的话。

“朕亲自教导弘澈读书射箭,却也是填补不了心中对妩儿的愧疚。”

弘澈?她心中有些疑惑,从前在家中时只听闻苏妩行巫蛊之术谋害皇嗣,可怜被赐死之后也在宗室玉碟上除了名字,因此她并不知道苏妩还有一个儿子,甚至苏家上下都不知道,他们的苏妩还生养过。

“青叶?” 她略略迟疑,终究唤了青叶进来。

莲叶麻利地伺候着苏嫱沐浴,口中道:“怕是青叶姐姐已经睡了呢,小主有什么事便与奴婢说罢。”

热气熏得人微微有些乏闷,苏嫱微微皱眉道:“宫中可有一位二殿下么?”

莲叶略一思索,随即轻声答道:“有的,二殿下弘澈,现下养在荣昭仪宫里。”

苏嫱把玩着一朵泡开微张的梅花,眼风凌厉如刀。

荣昭仪宁馨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她诞育了皇长子弘济,年轻时倒是颇得皇帝青睐,只可惜流光易逝,如今她也是三十四岁的半老徐娘了,皇帝不过二十五岁,她如何胜得过那些娇艳如玉的年轻嫔妃?这几年宁家在朝堂上连连被贬,连累着荣昭仪更不得志,整天郁郁的,宫门也不踏出一步。

“养着?你可知道二殿下的生母是谁?”苏嫱捧起一掬泛着梅花香气的热水,呵气如兰。

莲叶微微迟疑道:“二殿下是先前薨逝的恪贤妃胡氏所出。”

苏嫱冷冷一笑,“二殿下弘澈,”她顿一顿,压抑着心中跌宕的情绪,“是我的亲侄儿,妩姐姐的亲子。”

莲叶一时怔住:“怎么会?奴婢记得玉碟上记载的二殿下为恪贤妃所出。”

她一字一顿的背诵道:“恪贤妃胡氏,显元三年入宫,初为贵人,五年晋嫔位,七年诞皇二子弘澈,晋贵嫔,八年薨逝于钟粹宫,追封恪贤妃。”

苏嫱抚摸着木盆壁上雕刻的并蒂莲花纹样,低首道:“皇上说,妩姐姐当年被他一怒之下除了宗室玉碟上的名字。莲叶你想,妩姐姐虽是后来追封了肃宸夫人,可弘澈已成了恪贤妃的儿子,再怎么追封也是算不得数的。”

莲叶惊讶道:“那二殿下岂不是流着苏家的血?小主,咱们在宫里也算有亲人了。”

苏嫱沉吟,终是抬起头来昂然道:“弘澈,一定要回到我这里来。”

“我苏嫱,要亲手抚养弘澈,苏家的血脉,不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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