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洛卿倾相见的日子,娄瑾澜日日买醉,还是和以前一般,坐在明月楼上看着对面木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她的眼神里黯淡无光。
其实娄瑾澜根本不知道,洛卿倾每个夜晚,都会偷偷溜出来,开始只是站在娄瑾澜房后的墙外,到后来有时想办法翻墙进去,悄悄站在娄瑾澜的木窗前。
??隔着一层窗纸的木窗内,黄色的光在一闪一闪的,一个黑色的人影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这样一直蹲坐到天亮。
娄瑾澜自那日晚上后,再也没有去找过洛卿倾了,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至少洛卿倾不会知道真相,不会伤心,亦不会离开自己,可他终究还是错了。
那个靠着一己之力爬上了芙蓉阁花魁的位置被兰蔻抢去后又东山再起的洛卿倾,怎么会想不到呢?
洛卿倾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两个人互相沉默,互不打扰,互相守护,才是最重要的。
天气变得凉了起来,站在窗外的洛卿倾还只是穿了一件薄衫,身旁突然有冷风吹过来,她不禁缩了一下身子。
“嘭…”窗户被风突然吹开了,娄瑾澜听到声音,不经意的往外面瞥了一眼,就看到正缩紧身子站在外面的女子,头发乱飞,冷的直打哆嗦。
四目对上…
洛卿倾像突然反应过来般,转身就跑,而娄瑾澜看到转身离去的洛卿倾,立即冲出去追,可还是晚了一步,漆黑的院中,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的声音,静的吓人。
“阿倾,阿倾你出来,我知道你没走,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找你,只是不想你再伤心罢,”娄瑾澜站在黑色中,一双黑曜石的眼睛一直不停的在扫视四周,却只是一片黑而已。
“阿倾,我知道你听的见我说话,你放心,我娄瑾澜今生只爱你一个人,绝不会娶她人为妻的,”刚才的撕吼声已经没了,而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声音。
娄瑾澜说的这些话,不仅是为了说给洛卿倾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恨,恨这世上为什么有门户之见。
他痛,自己为什么无能为力,不能给洛卿倾一个将来。
他怕,怕自己从此失去她,并再也得不到她了。
可是,他却只能无力的逃跑,可当他不停躲避的时候,又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这样的两个人,心的距离早已远了了。
又是上次的捶地痛哭,眼泪从眼眶中不听的滴落下来,滴在青石板上,轻轻的滴答声。他比谁都痛苦,他比谁都爱洛卿倾。
躲在假山后面的洛卿倾早已把娄瑾澜痛苦的一切动作都看析了,腿慢慢的变软了,瘫坐在带着湿气的地上,一声都不敢吭,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从鼻子滑落到唇上,冰冰的,咸咸的。
两个人咫尺的距离,同样的相思离别之痛,但谁都没有再发出动静。
良久,脚步声传来……
“少爷,老爷找你,”俞九走了过来,看到自家少爷跪在地上,痛苦不堪,就已猜到自是芙蓉阁的那个姑娘来过了。
“叫我干甚,就说我睡了,不去,”他还对那日父亲的拆散耿耿于怀,语气自是不好。
“这…这,”俞九结巴起来,想必不知道等下怎么回复老爷了。
“我都说了不去,你听不懂吗?”娄瑾澜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意,俞九只好作罢,悻悻的去回话。
俞九走后,娄瑾澜苦笑了一下:“你们都是想要逼死我吗?好好,我去死。”接着怒吼一声,跑出了院子。
假山后面的洛卿倾心如刀剜般疼,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叫娄瑾澜这么痛苦,更要放过自己。
芙蓉阁……
铜镜中的女子越发的清瘦,脸颊没有施过粉黛,更加沧白,额边的碎发垂落下来,眼睛看着一个地方,里面都是血丝。
桌子上,一个白色的丝帛,上面书写着几个字,洛卿倾还在动笔写着:
缘相见,
喜连延,
媚百千千,
不似倾一现。
相思已断,
不想再相见,
闺阁从此为郎关,
勿念。——洛卿倾亲笔
把丝帛折叠起来,放在手中,看着手中的帛布,几滴眼泪顿时从她的眼睑中流出来,落在丝帛上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晕开,洛卿倾心里却万般苦笑。
“阿挽,你帮我把这帛巾给澜哥哥吧,他若来找我,就说我不见客。”把手中的丝帛递给阿挽,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躺在床上假寐。
“咯吱…”门被关上,脚步声逐渐没了。
阿挽来到娄府,把洛卿倾交给她的帛巾交到了娄瑾澜手中,便离开了,却不知里面的东西,是洛卿倾做了多大的决心。
她想和娄瑾澜永远不见。
“呵呵,好一个勿念,好一个勿念呀,”娄瑾澜手上捧着帛巾,讽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