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浑身上下都疼……
余梓水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渐渐回过神来。
“女儿……”
余梓水轻轻偏过头,看着床边的人,终于明白自己这是回了宋府了。
“娘……”一开口,余梓水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得难受。
余夫人连忙起身要去拿水,宋南之便端着茶杯走了过来,扶好余梓水,慢慢喂她喝下去。
待嗓子好点儿了,余梓水这才看着大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连父亲和宋瑞夫妻俩都来了。
“我昏迷多久了?”见这样子,也不像是多短时间。
“三天了,”宋南之笑了笑,“从一回来你就发烧昏迷,今天是第三天了!”
三天来她一直昏迷不醒,宋南之也带着伤守了她三天。
“三天?”余梓水愣了愣,“那你的伤?”
她还记得宋南之身上那些伤痕,现在见他眼底的疲倦,也知他很久没休息了……
“放心吧!”宋南之放下了杯子,“有些小伤连痕迹都没有了。”
宋南之曾经问过余家文,知道余梓水根本不会骑马,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从那些刺客手下逃脱的?
对于这些,大家没问,余梓水也觉得没有必要说。
余夫人却是吓得不轻:“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我管不着,但我女儿嫁进你们家却不是来玩儿命的……”
话说得隐晦,屋子里的都是聪明人,宋夫人也接了口:“现在梓水也是宋家人了,我们是绝不会委屈了她的。”
这也算是要余家放心了,毕竟两家接亲不是想来结仇的。
宋南之皱了皱眉,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余梓水,目光一寒:“爹,叔父这次太过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宋瑞却是明了,以往看着兄弟一场,他没有赶尽杀绝,却不想这次……
“哎,罢了罢了!”宋瑞叹着气,“现在宋家你是家主,要做什么你自己决定吧!我们都老了……”
或许以往是他太心软了,还惦记着那些兄弟之情。
自那以后,宋南之忙得脚步沾地,很少能在府内看到人。
余家文夫妻俩也在余梓水伤好后回了城主府,一切仿佛都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直到那日,本在府内擦拭着归鸣的余梓水却是接到叔父宋代的拜见,说是有急事。
余梓水不知这宋代想做什么,但想着是在府内,也接见了他。
宋代见到余梓水时,她刚好将归鸣放在桌上。
“侄媳!”宋代和蔼的笑着,“叔父突然到访,不曾打扰到你吧?”
余梓水知晓他没那么简单,起身对他有礼的行了行礼:“叔父哪儿的话,侄媳平日也是闲着,哪有打扰一说?”
一段简单的对话,宋代便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媳不是那些胸无点墨的女人。
余梓水知道宋代定会啰嗦半天不进正题,她身子本就不好,前不久受伤也才恢复过来,根本不想和他多周旋什么。
“不知叔父今日前来有和事?”余梓水皱眉揉了揉头,“叔父也知侄媳大病初愈,若叔父无事,侄媳也不便多陪了。”
明显的逐客令宋代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可即使心头不悦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叔父也就长话短说了。”宋代笑了笑,“叔父听闻城西那边的产业似乎出了些问题,南之最近忙于各地事物,叔父想帮帮忙。”
城西那边的产业余梓水倒是听宋南之说起过,那说得上是块肥肉了,虽然最近出了些问题,亏损不少,却依旧引人眼馋。
余梓水抬眸看了看他,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些事侄媳如何做得了主?叔父还是找南之吧!”
见此,宋代皱了皱眉头:“侄媳,你……”
“梓水!”
宋南之的身影忽然从外面走进,快速来到余梓水身旁,见她无碍,不由松了口气。
“你才刚好,怎么就四处走动了?”宋南之责怪着,“随我进去吧!”
说着,搂着余梓水便向屋内走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宋代一眼。
看着两人相拥离去的背影,宋代紧握拳头,眼底满是阴霾……
在宋南之的搀扶下坐在床头,余梓水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这样好吗?”
她问的自然是刚才对宋代的态度,毕竟双方都还没有撕破脸。
“放心吧!”宋南之似乎有些不悦,“他害得我们差点儿送命,难道还想要什么好脸色不成?”
见此,余梓水笑了笑,说:“他今日来是看上了城西那边,你……嘶……”
余梓水还想说什么,却是猛地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左肩。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宋南之紧张的站了起来,“我看看!”
说着,宋南之轻轻解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那白皙的香肩。
余梓水的左肩缠着绷带,这还是上次抱着宋南之跌下马时伤到的。
“我替你拆开看看。”宋南之见着绷带上的丝丝血迹,不由有些担忧。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绷带,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伤口,这还是余梓水昏迷那三天他学会的。
见她疼得冷汗直冒,宋南之不由觉得心里难受,竟傻乎乎的用嘴去吹。
这不仅使余梓水愣住了,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宋南之俊脸一红,慢慢偏过了头,谁知余梓水亦是如此,两人顿时吻在了一起。
余梓水的脸瞬间通红,两人瞪大着双眼看着彼此,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了。
宋南之只感觉脸上发烫,看着眼前这美丽清澈的眼眸,竟是脑袋一热,伸手搂住了余梓水,加深了这个吻。
垂帘微动,窗外的的阳光明媚,掩盖的屋内的一室春光……
后来的两个月里,宋南之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宋代的势力,宋夫人也发现自己儿子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和余梓水呆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
两人在一起时,常常一起探讨诗词歌赋,一起吟诗作对,有时一个抚琴唱歌,一个便品茶看着,一派和谐。
见此,宋夫人直高兴说自己抱孙子有望了。
或许真的是老天听见了她的祈求,不久后余梓水便被确诊怀孕了。
听到这消息,余夫人竟是从城主府搬来宋家住,就连宋南之这个商场上的精明人都乐得几次犯傻。
怀胎十月是余梓水最辛苦的日子,她的肚子比平常的孕妇大了许多,大家都说她这一胎是怀的两个。
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了,余梓水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她本身身子也弱,连大夫都说很危险。
到了孩子临盆那天,整个宋府乱作一团,不过好在余梓水自己意志坚定,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日子似乎就是这么美满幸福,看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余梓水的两鬓也多了白发,不过这么些年来,宋南之从来没有再纳过妾什么的,倒像是学了余家文。
那对龙凤胎,哥哥唤作宋无咎,相貌七分像父亲,头脑聪明,学什么都快。
妹妹唤作宋雪怡,样子和余梓水几乎一模一样,是个十足的鬼机灵,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光阴荏苒,几十年的岁月终将这对夫妻的容貌刻满了皱纹,他们满头华发,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但阎王终究不留人,带走宋南之的生命,留下余梓水独自面对着这个大千世界。
宋南之去世那天,余梓水因这噩耗昏迷了整整一个月,错过了他下葬的时间。
那天,是宋南之的生忌,家里本打算操办一下,却被余梓水制止了:“就一家人在一起陪他好好说说话就行了……”
在那墓前,余梓水看着自己女儿,眼睛已经有些不顶用了:“雪怡啊,你现在也是母亲,孩子没几年也要娶妻生子了,还记得当初你第一次叫你爹的时候,他愣是笑得几天合不拢嘴!”
一家人凑在一起,人数倒也不少,其乐融融,不知道这是多少人家羡慕的。
余梓水看着墓碑的方向,眼中有些模糊:“娘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你爹活着的时候没有对他说过‘我爱你’……”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微风中轻易散去,一滴浊泪从她眼角流出,滑过那满是皱纹的脸颊。
没人看见,在她的心间,也滑过了一滴晶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