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

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似乎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已。

血魇眉宇间戾气未消，却是在听见这个声音时瞬间不见。

他转过身去，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天边出现的女子:“你来了。”

再平淡不过的问语，却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波澜。

这后山他创造了一千多年，终于等到了她的到来，可是……

血魇看着不远处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地方，眉头轻皱。

这已经不是他为她创造的那座山了，最少也需几年，他才能将这些恢复原样。

只是……那时的清离，恐怕会不会来也说不定了……

“抱歉，”血魇缓和一笑，“去山里看看吧，那儿不错。”

一句不错，却没人知道有多少艰辛。

一界妖王，单靠体力，用一千多年的时间来栽种这里的一草一木，就连那些长亭，也是他亲手一砖一瓦砌好的。

血魇抬起了脚正要走，却被清离唤住:“不了，我还有事。”

刚来便要走，血魇都已经习惯了……

“这次有何事吗?”每次来妖王府，她很少只是单纯的来与他聊聊而已。

清离看着他，顿了顿:“若是……让你失忆……”

“不可能!”血魇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有些苍白。

清离不语，依旧淡漠着一张脸。

说她无情也罢，说她残忍也好，她的血本就是冰的，灵体连心都没有，又怎会为他所触动呢?

“清离……”血魇抬起眸光，那双眼睛也恢复了红色，他看着她，有些伤痛:“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他是妖王，是妖界至尊，此刻却只是一个爱情面前的卑微小丑而已……

没人回答他的话，仿佛他只是在自言自语。

许久之后，那双红唇才微微一动，说出的话却是使得血魇心头一痛，她说:“你我寿命岂止万年，我不会爱你，你又何必活着折磨自己?”

如此实话，却是伤得人心中千疮百孔。

血魇轻轻倒退一步，却无人知晓他这一步有多痛苦。

他看着她，目光凄凉:“如果……让你忘记陌殇呢?”

清离没有回答，两人心中却是知晓答案的，正是因为知晓，他才会那么痛苦。

“清离……”血魇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是一双黑眸:“我只是想陪在你……你和陌殇身边，两千多年的朋友，我连这都不可以吗?”

那淡漠冷清的眼光平静一片，她说:“正是两千多年的友谊，我不想见你沉沦下去。”

听到这话，血魇苦笑着，她知晓清离的性子，也明白她说的都是实话，可这些对他又何其残忍?

他低着头，不再去看清离，薄唇似乎快要被咬破。

“如果……如果我的爱是你的负担，那么你就带走它吧!”血魇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淡漠无奇，“只是……我希望在这之后我可以还记得你，我希望……不再爱上任何人……”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此刻却是卑微的被爱情践踏着。

他知道清离有那个能力，所以，他只是奢望自己还能再记得她……

血魇直直的看着清离，眼中再也没有压抑自己的爱念，那么痴迷……那么凄凉……

他了解她，自然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冷血无情，如若不然，因着她那淡漠的性格，也不会多管他的感情，不会担心他会不会孤苦几万年……

直到她轻轻点点头，他才闭上了眼睛。

再最后一次……记住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吧……

清离轻轻抬起了手，一丝白色的光芒笼罩住那黑色的身影。

血魇闭着眼，感受着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心里溜走，抓也抓不住。

他快忘了……忘了他这一千多年来是为何创造这座大山的……

有什么从他心间滑落，带走了那最后的一丝情感，向着清离飘去。

看着自己眼前那滴晶莹的泪滴，清离第一次有了诧异的表情。

她看了看白光中的血魇，又看了看眼前的心间泪，竟是叹了一口气。

“罢了，也是我对不起你。”

她抬起了手，又一抹白光笼罩着血魇，这一次，他会真正的忘记……

不知过了多久，那白光渐渐消失，血魇也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那双黑眸疑惑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目光落在了清离身上。

曾经温和的目光此刻已是一片疑惑，看着清离的容颜却只是呆愣了片刻。

不得不说清离做为灵体的法力是强悍的，即使爱到如血魇般情深，也不会在看到她时有什么心痛的感觉。

“你是谁?”淡漠有礼的语气带着点点疏离，妖孽的容貌似乎只是变得有些陌生了。

“一个路人而已。”

清离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消失在了原地，独留血魇看着那虚无的空气微微愣神。

许久，血魇终于回过神来:“对了，莲儿去哪儿了?”

说着，他便转身向山下走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第一次，清离失了言。

她带走了血魇的爱，也带走了他关于她和陌殇所有的记忆，还有他口中的“莲儿”，便是影莲。

她让他的记忆里爱的那个人变成了影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