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药田里的一人一鸟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跑了过来。
“紫瞳,怎么了?”子璞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明白她眼中那下意识的陌生从何而来,明明刚才他们还那么自然熟悉。
几次张嘴,可紫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问他灵儿是谁,为什么他的声音会那么虚弱?
可她不会说话,她怎么就忘了?
紫瞳渐渐稳定了情绪,任由子璞担忧的替她号着脉,低垂着头,定定的看着那只修长的手。
子璞……子璞……灵儿……
紫瞳反复的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一愣神,甚至连子璞的呼喊都没有听见。
“紫瞳!”
终于在子璞一再提高声音后,紫瞳才抬起那紫色的眼眸,迷茫的看着他。
“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双紫眸里的陌生,子璞心里竟闪过一丝害怕,他害怕那双紫眸里的陌生!
良久,紫瞳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无事。
或许,她曾经真的在这里住过,毕竟那些记忆都和这儿有关,但她却和子璞没有关系,因为她不是灵儿……
想到这儿,紫瞳忽然推开了他的搀扶,独自走开。
子璞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冷漠从何而来,他诧异的看了看九鸢,却见那小巧的眸光里居然闪过丝丝伤痛与难过。
它似乎知道很多……
“啾啾---”
微软的叫声不知掺和了什么情绪,九鸢扑闪着翅膀飞向紫瞳,在她身边轻轻站立。
子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没有傻到去问,只是示意九鸢看好紫瞳,自己转身进了里屋。
他记得在屋里的床下有一个箱子,里面装了许多木刻的小玩意儿。
不知道为什么,从认识紫瞳到现在不到一天,子璞便肯定她会喜欢那些东西。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个个栩栩如生,看得出雕刻的人用了很大的心思。
以前的子璞从来不会轻易动这些东西,毕竟这都不是他的,但现在却是第一个想到了这些。
当子璞把箱子打开的时候,看着精致小巧的东西,紫瞳的眼中明显闪过欣喜。
正当子璞送了一口气时,却见她眼中的欣喜很快变成了呆滞。
紫瞳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脑子里不断闪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男子坐在这小屋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和一块木头在雕刻着。
那人……是子璞……
可是画面中的子璞却是一头长长的白发,俊俏的面容白得透明,那灰色的眸光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东西。
他坐在屋前的阴暗处,光线不好,可他却没有走出来的打算,他的眼睛,似乎很怕光……
心中忽然一痛,紫瞳觉得那颗心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那样的子璞,似乎是一把利剑刺穿了她的灵魂,那么……那么疼……
“紫瞳……”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些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那一双紫眸抬起,带着灵魂深处的疼痛,震得子璞心头一颤。
紫瞳缓缓抬起手来,停顿许久,才慢慢比划着:“这些都是你刻的,我看见了……你的白头发,还有……你皮肤好白,就像要消失一样……光,你好像怕光……”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意思,那个明明就是二十岁左右的子璞,可子璞是七年前失忆的,七年前……他根本没那么大……
这一切都好乱,乱得紫瞳只觉得脑袋快要炸了一样,还有心里的感觉,那么疼……
子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的心情了,这些是他刻的,他曾经难道住这里?这些东西又是刻给谁的?紫瞳呢?她又是谁?
两人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宁静的空气似乎也有些沉重。
“啾---”
九鸢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
有微微和风吹过,不知惊起的是那满院药草的芳香,还是那各自心思的人寂静的心。
“啾啾---”
九鸢低声叫唤着,两个独自愣神的人也都回过了神来。
良久,子璞才扬起了那温和的笑脸:“既是我所刻,那便做主赠予你吧!”
本是温和如风的笑脸,但看在紫瞳眼中却令她那么心痛。
这些不属于她,而属于那个叫灵儿的女子,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紫瞳低下了头,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子璞面色微顿,“可是不喜欢?”
紫瞳摇摇头,抬眸复杂的看着他,终还是比划了出来:“这些……你是要送给一个女子的,不是我……”
子璞愣了愣,紧抿着双唇,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都是过去,我早不记得了。”温和的声音掩盖了一切情绪,“我说赠你,那女子便是你了!”
说着,他将箱子硬塞给紫瞳,那样子仿佛有些怄气。
紫瞳不知所云的接过小木箱,却是整个愣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啾啾---”九鸢清脆的叫了叫,换回了紫瞳的愣神,却见子璞已经进了屋去。
微愣片刻,紫瞳抱着箱子跟了上去。
屋子简陋却很干净,一张小小的桌子前正好有两张凳子,子璞两人刚好一人一张。
木箱被紫瞳放在了桌上,子璞却拿起医书看了起来,似乎是叫紫瞳自便。
那样子,与平常温和有礼的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紫瞳性子活泼,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人,见子璞不理,自个儿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屋子不大,每一处布置却充满温馨,就像一对夫妻小小的家一般随和。
紫色的眸光不断的在屋子里扫过,紫瞳忽然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幅画前停下。
画中的是一个残月的夜晚,月下是一片宽广的草地,草地上满满的都是山上的动物,甚至连天上的飞禽都有,种类多不胜数。
而在那群动物之间围绕的,是一对穿着新婚服的男女,看不清面容,但那和谐幸福的气息却是那么浓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幅画,紫瞳的脑中猛的闪过两句话:
“子璞,即使忘川河水干,你也要等我!”
“娶得灵儿,此生无憾……”
此生无憾……本是最美最真实的感叹,此刻却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割着紫瞳的心,疼得她快要忘了呼吸。
子璞虽然看着医书,但目光却是一直追随着紫瞳。
“紫瞳!”此刻见她面色痛苦,子璞也顾不得自己刚才的不乐,连忙跑了过来。
心的位置似乎被什么狠狠地割着,紫瞳呼吸不稳,却是神使鬼差的伸手摸向了画中右下角的几个字:七月七新婚夜……
在她的指尖触上画的一瞬间,不远处的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响声,不一会儿,一条长长的阶梯出现,不知伸向了地底何处。
子璞忽然愣在了那里,他在这儿住了七年,打理那画的灰尘也触碰过无数次,从来没有这样过。
紫瞳亦是愣愣的,可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她却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是满满的向往。
“紫瞳!”子璞忽然回过神,拉住她护在自己身后,远离那洞口:“别犯傻,里面是何未知,小心些。”
紫瞳抬头看着他,那双紫眸盯着那温和而又熟悉的面容,脑海深处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却很快沉静下来。
她摇了摇头,比划着:“那里面有我的记忆,我能感觉到,很重要的记忆……”
子璞皱了皱眉,看着她那坚定的目光,终还是点点头:“我和你一起……”
他取来火折子,带着紫瞳进了洞口,留下九鸢在外面看着,以免出什么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