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乱七八糟的脸盆声，新兵们都起立。安雨晨站在乱糟糟的床前，华生站在旁边。

战野阴着脸进来，他拿着手里的武装带指着安雨晨的床：“怎么回事？” 安雨晨也不害怕：“报告！我躺的！” “你躺的？我怎么规定的？” “床不就是让人睡觉的吗？” 战野眯起眼：“谁让你现在睡觉的？” 安雨晨心一横，道：“我累了，就躺着休息了一下。” “难道他们都不累？” 安雨晨不吭声。

“出去集合！再来一个五公里！”

倪驰嗫嚅着：“班长，要开饭了……” “你就知道吃！我今天就是要你们知道，部队的饭不是白吃的！出去集合！” 新兵们不情愿地出去集合。安雨晨心有愧意，跟着大家出去了。 一班的新兵们迅速排好队列。战野走到队列前，冷漠地看着他们：“军队是什么？是钢铁纪律铸造的战争机器！都像你们这群熊兵，还想打败侵略者？都是饭桶！白吃军队的饭，浪费粮食！还在下面唧唧歪歪，看来你们还不累？” 安雨晨不吭声。所有人不吭声。 “五公里越野，出发——” 安雨晨大声地喊：“报告！要说有错，是我一个人错！我自己认罚！”

“我说过什么？一人出错，全班受罚！”

“我愿意代替全班受罚！” “你？” “全班一共九名新兵，每个人五公里越野，也就是四十五公里！我替全班受罚，越野四十五公里！” 新兵们都一愣。 战野也是一愣：“你以为这算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这是一个集体！” “报告！希望班长批准，我不能再连累大家。”

战野冷笑：“行，你还多少知道不连累别人。说明你虽然是个熊兵，但还不算是个孬兵。既然你主动要求，我也没理由反对。去吧，其余的同志解散，准备开饭！” 安雨晨出列，向后山跑去。新兵们都看着他，没解散。

战野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解散！” 华生出列：“报告！” “讲！”

“班长，我的五公里自己跑，我不想他替我。” 战野有点意外。 倪驰也出列：“班长，我也自己跑……” 新兵们纷纷出列：“我也自己跑。”

“还有我。”

“我们一个班的，要跑一起跑。” 战野冷笑：“不错，蛮仗义的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去跑路吧。” 大家转身跑去。战野僵硬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

还记得我们在宿舍楼下时，大雨如瓢泼，新兵们依然挺立。

新兵中有人开始哭了，然后就像传染病一样，一个个都开始哭了起来，只有安雨晨、华生和倪驰三个人没有哭，还在那儿站的好好的。

声音越来越大，安雨晨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哭什么哭，有什么用，那个变态班长就想看到我们这个样，都不许再哭了。”

安雨晨的话说完以后，那些哭的新兵声音开始小了起来，就在此时倪驰说：“你们哭个屁啊！我终于明白那个变态为什么一开始就说我们是熊兵、孬兵了。”

华生也说：“对，没错，他们不知道我们几斤几两，可我们要自己知道我们几斤几两，别让那些老兵看不起我们。”

“报告！” “进来！”陈连头也不回。 陈排推门进来：“陈连，这是一排的训练计划。” “放桌子上吧。” 陈排纳闷地走过来：“看什么呢？” 陈连不语。陈排看了看，说：“陈连，你真有闲心啊，新兵哭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有三个没哭的。” 陈排看过去：“怎么，你看上那三个刺儿头兵了？” “刺儿头兵调教出来，才是一把锐利的好刀啊！” 陈排笑笑：“你快成兵痴了。计划我给放桌子上了啊，我先回去了。” 陈连挥挥手，陈排出去，门被他带上。陈连自言自语道：“兵痴？没有我那个兵痴，哪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的明天！”他拿起望远镜，继续看。

宿舍门口，新兵们还在雨中压抑地哭着。突然，安雨晨怒吼：“别哭了！”新兵们抹着眼泪看他。“已经这样了，哭有什么用？非得让这个狗娘养的瞧不起咱们吗？别哭了！都把头抬起来，我们唱歌！”新兵们的抽泣声小了。

“起来——预备——起！”

“起来……”

新兵们的歌声响起，在雨声中逐渐大起来。

陈连的镜头从新兵们稚气却渐渐充满斗志的脸上滑过，停在安雨晨身上，安雨晨声嘶力竭地吼唱着。陈连拿着望远镜，点点头。

宿舍里的玻璃窗前，战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戴上湿透的军帽，扎上武装带推门出去了。

大雨中，新兵们还在声嘶力竭地唱歌，手里的饭盒在往外溢出雨水。

歌声结束，新兵们看着战野，安雨晨的眼睛带着挑战的神情。战野面无表情看着他：“安雨晨。”

“到！”

“把你的水倒掉！”

安雨晨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饭盒翻转，水哗啦倒出来。

“其余的人，其他人准备去吃饭。”

新兵们都没动，他们看着安雨晨。

“违反队列纪律，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惩罚。其余的人，去吃饭！”

新兵们愣了一下，开始默默走进去。

战野看着安雨晨：“等到水满了，自行解散。”他说完就径直走了。安雨晨笔直地站在雨里，不吭声。

大雨如瓢泼，安雨晨依然挺立。

安雨晨手里的饭盒快满了。华生怀里揣着窝头跑过来：“雨哥，雨哥！你先吃点吧！”

安雨晨不说话，低头看看自己的饭盒。

“那个狗娘养的战野早回宿舍换衣服了，不差这么点儿了！”

安雨晨还是不说话。

“哎呀，你咋这么吝啬啊？都说了，不差这么一点儿了！”

安雨晨嘴唇翕动一下，看看夹着咸菜的馒头，他看了看饭盒，水马上就满了。

安雨晨身后面的灌木丛里，战野在那里蹲着，他手里拿着哨子，正透过缝隙观察。他看见安雨晨在那里纹丝不动，喜娃在旁边劝说。战野笑笑，把哨子放在了嘴上。

安雨晨手里的饭盒往外溢出来水了。 华生欢喜地叫：“满了！满了！你赶紧吃两口！” 安雨晨刚刚接过馒头，凌厉的集合哨子响了。新兵们匆匆跑出来集合。

战野跃过灌木丛大步走过来：“同志们！根据上级情报，敌特渗透进入我营区附近，妄图窃取军事情报！我们新兵一班，要去搜山抓敌特！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游离，有气无力。 “有没有信心？” “有！”声音很洪亮。 战野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丢掉，全速前进，上山！” 大家把手里的饭盒哗啦啦丢在泥水中。安雨晨的馒头刚咬了一口，还是丢掉了。 战野怒吼：“出发——” 新兵们发泄似的吼叫着，全速跑步前进……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新兵们回到宿舍时已是深夜。大家互相搀扶着进来。喜娃去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