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惊讶并同情地看着季绯月的时候，她还是一脸平静地听着Mot的讲述，只是五指微微弯曲，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底是压抑不住的痛。不是应该麻木了吗，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得这么厉害？

朝阳向绘慧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让出位置。他走过来，怜惜地将季绯月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温柔得像可以挤出水的海绵：“绯儿，你难受就哭出来吧，别再逼自己了，我们都会心疼的。”

季绯月摇摇头，没有推开朝阳，而是心安理得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她直勾勾地看着Mot：“你继续说。”

短短四个字让Mot直冒冷汗，他顿了顿，继续说：“冉依小姐走后的第三年，族长派我去接少主回吉利。在吉利的两年，少主除了学习族长安排的课程外，还查了当年的真相。后来，他执意回国，族长也就同意了。”

“少主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创立了艾修斯，他说这是给小姐的礼物，至于为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季先生听说这件事后，就利用各种关系人脉打压艾修斯，前段时间就入侵了我们的财务系统，转移了一大笔流动资金。”

“少主每天都为艾修斯的财务空缺忙得焦头烂额，还顾着小姐您的解约事情，经常放下艾修斯的事情亲自去替小姐联系律师。我们眼看着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不听劝，也不去医院，不想让您知道，怕您伤心。”

“季先生虽然让少主担任季氏的总裁，但只是挂名，没有给任何实权，季氏的法人代表依然还是小姐。以少主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掌控整个季家。只是他顾虑着小姐的想法，不想小姐知道当年的真相，一直忍让到现在。”

“这几年，族长一直传信让少主回去，但少主都回绝了。他说他要留在季家，保护小姐。小时候保护不了冉依小姐已经是永远的遗憾，他说他不想连唯一的妹妹都护不了。他一直承受着所有的非议，只为了小姐能安好。”

“别说了。”季绯月按住胸口，泪水在眼眶里转圈打滚，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打在瓷砖上，铿锵有声。心好痛，好像被刺刀一点一点割开，痛到无法呼吸。哥哥，对不起……

朝阳把她的头按到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无言的安慰。

沐辰轻声啜泣着，就连绘慧也都悄悄地抹泪。其他人都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压抑到窒息的漩涡迅速包围了他们。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护理人员从VIP病房中跑出来，冲等候室的一群人兴奋地喊着。

两秒钟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护理人员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

季斐然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有些迟钝的琥珀色眼眸静静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眉头微微地蹙着，似乎在想这是什么地方。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就像治愈系漫画的色调一样，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哥！”季绯月快步上前，一下子抱紧了季斐然。说是抱紧，其实她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碰伤了哥哥。她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哥，你终于醒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朝阳无奈地看着前一秒还高冷深沉的季绯月化身小绵羊扑到季斐然怀里，只是笑了笑。绘慧和柏羿星了解季绯月的性格，也见怪不怪。倒是其他人惊讶得下巴半天没接上。

季斐然摸摸季绯月搁在他肩上的小脑袋，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朝阳，在得到后者无奈的耸肩之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反而笑了起来，嘴角边也漾起了两个小酒窝：“柒柒，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Michael……”Mot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季斐然制止了。

“哥……”季绯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听到季斐然的最后一句话又伤感了，眼泪已经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控制的了。

“我没说要丢下你啊！”季斐然哭笑不得地安抚着妹妹的情绪，缓缓顺了顺她的背，“柒柒，以前我那么对你，你会不会怪哥哥？”

“不会！”季绯月拼命地摇头，笃定地说。

绘慧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勇气也不愿意去打破这份温馨。柒柒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孤独而寂寥的童年，因为有柒柒的陪伴才变得多彩。她抬眼，刚好对上季斐然递来的关切感激的目光，不由得抿嘴笑了。

“柒柒，你还记得吧。四年前，我撕毁你的经济合约，逼你退出演艺圈。因为我看了你的行程表，每天都是满满的，连生病了都不放过。所以，我才会那么做。后来，你和T.K.签约，我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才去跟爸爸要来了你的合约。”

“你应该很奇怪，我以前在言语上攻击你，总是跟你抢东西。那时大家都不知道真相，我不能明着对你好，怕他们看出来。所以，柒柒，对不起。”季斐然揉了揉妹妹的长发，眼神温柔得能沁出水来。

“我一直在等一个时机，掌控季家，毁了父亲引以为傲的一切，为母亲报仇。可是，柒柒，你是季家的法定继承人。所以，我创立了艾修斯，并把法人代表换成你。如果我真的毁了季家，你还有艾修斯。”

“哥……”季绯月重新趴会了季斐然的肩头，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傻瓜，别哭了，又有人该心疼了。”季斐然笑了笑，有些促狭地看向朝阳，然后装作疲倦的样子揉揉额角，说，“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有小慧陪我就好了。”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帮你办理转院手续。”朝阳笑笑，拉起季绯月出去了。柏羿星和沐辰都跟着出去了。红姨左看看右看看，也只好跟着出去了。

Mot慢慢地开口：“少主，我先回吉利吧，也好跟族长说明情况。艾修斯已经有绘慧小姐的帮助，又有小烟在打理，估计不需要我帮忙了。”

“谢谢你，Mot，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着我。”季斐然的声音温和缱绻，Mot的眼眶不知不觉间已经泛红了。他背对着他，轻轻点点头，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绘慧和季斐然，两人对视着，彼此的轮廓渐渐被光线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