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回音谷的韵堂里飘来阵阵酒香,“卿羽,信芳,你们两个作为兄长,一定要照顾好汝璃。”深沉慈爱的声音,字字砸入心底,南宫俟说完,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的梅子酒,目光扫过身穿白色衣袍的三个人,“路上小心。”
三个人面色严峻,沉声道“父亲母亲孩儿去了,莫要挂念。”说完也喝干杯中酒水,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凤嫣忍着泪花,小声嗫嚅“一路平安。”南宫俟伸手将她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胸前。
卿羽他们刚走没多少时间,凌风和浩倡便也来辞别,凤嫣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放心不下,近午时才让他们离开。
南宫家的兄妹五人都被放出去行走江湖了,上灵门少主自然也不能窝在家里。上雲也接到了龙门寺发来的江湖令,再加上收到了回音谷兄妹出行的消息,于是就想都没想乐呵的把上邪推出去了,看桃禧一人在家无聊,就让她也一同去了。
这两拨人除了凌风浩倡外,都在去往龙门寺的路上奔跑着,同时也在路上的司空君却偶遇了一个麻烦。“许家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在下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劳您千里迢迢从青溪赶来教训我?”
司空君语气轻佻,一边说话一边躲闪血衣舞女凌厉的剑气。“二小姐也接到江湖令了吧,龙门寺的英雄鼎江湖上的人都听说过,能在那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可是…”
司空君话未说完,又一把利剑斜刺过来,“当”一声,司空君抬手用扇子打歪剑身,声音骤冷,“阁下与我无怨无仇,何故趁人之危,行此小人之道。”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袖口用银线绣了几朵梅花,下摆也也绣着同样的图案,脸上罩了一个银色的面具,“你怎知我与你无怨无仇,呵!素闻司空君善以琴音杀人,没曾想内力竟是如此醇厚,在下今日受教了,后会有期。”
黑衣人的声音沙哑粗砺,听着很不舒服,血衣舞女凝眉想了半晌,窦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司空君,你果真忘了他是谁?”司空君面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忘了如何?记得又如何?”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是大为震撼,那个人,是当年富贵楼的店小二,也是帮自己送信的蒋庆。
“哼,如何?也是,司空君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烦心。”血衣舞女收了碧血剑,翻身上马,回首望着大漠西边的残阳,扯紧缰绳,“驾”马蹄轻扬,漫天黄沙模糊了天地间那一抹艳红。
司空君面色渐冷,仿佛寒冬腊月深山里的潭水,冰冷刺骨。蒋庆,不仅没死还学了一手好剑法,哼,地狱无门,你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司空君松开紧握的拳头,整理好发髻和衣袖,脸上摆出招牌式微笑,恢复到原本潇洒的模样,扯过缰绳,利落上马,风沙扬起,千里大漠依旧苍凉寂静。
当年英雄会,司空君只是抱着散心的态度去的,一路游山玩水,结交了几个朋友,到达沧州的时候,住在当地很有名望的酒楼里——富贵楼,相传富贵楼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交汇处,那里可以打探到各种消息,什么江湖逸事,宫廷秘闻啦,总有人知晓一二。
司空君本是西元国的三皇子泰雅,但是他却希望自己的国家亡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用尽手段将西元的军事机密送给北烈太子袁央,他的厉害之处在于直至西元灭亡也无人知晓他做过的事。
可是却在富贵楼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他是在随西元人民一起迁徙到北烈后改的名字,他在西元没怎么露过面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样貌,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除了那个帮他给北烈送信的蒋庆。
当他知道蒋庆没死,而且还在北烈有名的酒楼里混的如鱼得水的时候,瞬间起了杀心,借故醉酒与参加英雄会的天伐舞尊两个小门派发生争执,在店小二过去拉架劝和的时候失手,一掌将店小二打到墙上,那店小二手脚抽搐,七窍流血,没一会就断气了。
众人看闹出了人命,便纷纷劝司空君罢手,江湖上的规矩就这样,人命只是一个停手的借口,再没有更大的价值。司空君脸色微白,面带愧疚,连连道歉,甩手离开一楼大厅,回到三楼的客房。
关上房门的瞬间,司空君的脸上挂着阴邪的笑容,冷哼一声,坐到桌前,抬手倒了杯从西元带过来的苍酒,白玉酒杯在昏暗的房间里莹莹发光,好像在暗示着细微的变化。
暗夜里的富贵楼很安静,没有人能够想到,被扔在树林里已经死了的店小二正在诡异的移动,当然他不是活了过来,而是身体被控制了。
蒋庆当年在西元被司空君暗杀的时候,确实死了,只不过被舞尊的人发现了,他们把蒋庆带回去做成了傀儡,一种不会死又听话的人偶。
汝璃和上邪两班人马经长途跋涉,吹了满脸沙子,终于在两日后到达陵城的醉仙居,卿羽信芳两人看见上邪就伸手过去,在他肩上大力一拍,嘿嘿嘿嘿…
上邪看着不怀好意奸笑着的两个人,“呵呵呵…咋,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手里的折扇,不紧不慢的摇着。桃禧看他们三个古古怪怪的,小声嘀咕几句,拉起裙角便向着汝璃跑过去。
“嗣音,他们三个这是干嘛呢?皮笑肉不笑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完又抬眼斜了一下那三个人,只见他们三个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打起来了,桃禧张大了嘴巴,双眼瞪得溜圆,挥着帕子刚要喊停,就被汝璃给扯进了酒楼。
“别管了,让他们打去吧,反正也打不坏,咱俩吃饭去,我都饿了。”桃禧一想,也是,那三个人每次见面都打,第一次打了半天,也没分出个胜负,第二次是汝璃扔了条小蛇过去,正好挂在信芳脖子上,三人才勉强停手,这一次不知道能打到什么时候,还是随他们去吧。
二人一进门,小儿就贴上来了,“客观可有预订,我们这人多,无论是住店还是吃饭都要预订,二位是外来的吧?”汝璃盯着小二看了一会,丢了块银锭子过去。
“有预订,天字套间,一共六间房,麻烦小二哥帮我们把行李搬上去,再把马匹安顿了,然后给我们找个桌上点酒菜,要六人的分。”汝璃虽然年小,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煞气。
笑着说出来的话,却让店小二生生打了个寒战,忙收了银子,带着汝璃往里走,在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前停下,“二位请稍等,酒菜马上来,小的下去给客官搬东西去。”说完就脚底摸了油似的,一簇溜就没影了。
“哈哈哈,这店小二胆子可真小,害怕我们两个孩子,哈哈哈…”汝璃坐到椅子上,没等小二走远便大笑起来。桃禧轻笑着摇摇头,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自己喝,一杯推给汝璃。
“喝点水歇歇,当心笑岔气了。”说完抿口茶又望了眼楼下打闹的三人,才继续开口“就你那一脸的寒霜,别说店小二了,我看着都瘆得慌。”
汝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端起茶杯猛灌一口,清清嗓子,随后趴到窗口,对着楼下挥挥手,“喂,你们三个,别玩了上来吃饭,老疯子就快到了。”汝璃口中的老疯子就是传说中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司空君。
至于老疯子这个绰号,还得从一年前汝璃过生日的时候说起。那天汝璃正在研究一种毒药,叫烟花三月,司空君看它名字好听长得好看,竟然一口气吃了三颗大份的。
汝璃知道后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拿出解药,连着给他喂了十个,看他没什么异样脸色才渐渐缓和,然后就有了老疯子这么个绰号。
“小娃娃,你又叫我老疯子,就不信我打你的屁股。”上邪刚飞上二楼坐在桃禧身边,就看见司空君拎着卿羽和信芳从楼梯走上来。“哼,打我屁股,那也得你敢碰我才行。”
汝璃轻哼,不是她自夸,她身上那些东西还真没人敢碰,不定什么时候就中了毒了。
司空君扔下卿羽和信芳,坐在汝璃旁边,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询问,“这是你们第一次出来吧?”抬眼扫视一圈,见几人点头,复又开口。
“啊俟和小雲雲有没有嘱托你们什么呀?比如说要孝敬我,尊重我,照顾我什么的?”司空君满脸春风得意的笑,丝毫不顾爆汗的五个人。“菜来喽!”店小二一脸谄媚。
“客官慢用,这是掌柜的赠送的桃花酿,陵城特产。”几个人一看见满桌子的菜,纷纷拿起筷子,噼里啪啦,风卷残云,一盏茶的时间就吃光了所有的菜。
司空君打个饱嗝,然后拿起那壶桃花酿嘴对嘴喝了起来,“哈~小二,叫你们掌柜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