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还是去歇息一会儿吧,这…您已经在这等了大半天了。”
“不行啊,如今家族内大乱,爹和重臣与陛下商议半月未果,大哥在外抗敌,二哥出使未归。我现在…也只能等待情报到来啊!”
“这可是国难啊…此等大事自然有陛下与大臣们商议,外战也有大将军镇守…况且,就算得了情报,您又能怎样呢?”
“哈哈…求个安慰,安慰罢了。至少能证明,我还是本家人…外敌当前,我,又能有何作为呢?”
段灵干笑两声,便不再言语。他仿佛能听到南方战场上传来的“隆隆”炮声和厮杀声,目睹着一具具鲜活的躯体倒在血泊中。
他忘不了战争的恐怖,也亲眼见到了千疮百孔的身体倒在自己面前:段天辉,曾经的强者护卫,万幸不死之下,却沦为了家奴,只能做端茶递水的粗活了。
段天辉是因为段灵恳求,才免了上战场送死。虽然士兵都有着传承,但一个炮灰小队长,却足以成为他的归宿。
出于愧疚吧,还是怜悯呢,段灵在暴怒的父亲前坚持留下了他。不是留下一个强者保镖,只是多了一个卑微的随从罢了。
“未能尽职,还落得个血脉尽残,留在本家又有何用!”这是家主段潜的原话,生硬至极却是无可厚非的现实。
然而战火并不会停息,继八国之后来袭的却是一个小国——倭。这个曾经九州的附庸国,在外敌的侵略中成长,在残酷的武士道和军国主义思想的熏陶下畸形。最终,向他的旧主亮出了爪牙。
倭虽然是个小国,但经历了百般侵略,军事力量也是日渐强大,正面战场眼看已是难敌。明宗无奈下令要派善辩之人出使,实际上,已经是要对倭求和了。
此时,段潜得宠引发的与他族的积怨终于爆发,百官齐奏,竟都是推举后羿本家二子出使!段玉明知这次出使必是危险。但百官推举,明宗更是信任,也只能幽然领旨前往。
九州东,会济后羿氏分家宅府
宅前,段誉轻跨下马,抬头便看到了匾上的后羿氏图腾,这是自家的地盘,却让这帮外夷做了临时使馆。段玉虽不在乎这种分家死活,但毕竟也是别人当着你的面欺负你的人还向你提要求,抢了你的房子还厚颜无耻地请你来访!
这是段玉无法忍受的,这次出使让他感觉被人闪了个不能还手的巴掌,整个人都不是滋味。段玉宦海沉浮也是多年了,他那早被磨了棱角的脾气在此时却无法平静:“今天…倒要让你们这些吃生肉的豺狼看看,我等九州君子的做派!”于是稍整衣冠,便带几个随从入了府内。
院内大致形貌未变,百年老松依然挺立院中。外夷来得仓促,倒还没来得及布置。段玉背手步入正堂,那本该供着牌位的供桌和四周字画倒是不见了踪影。
几个金色卷发的年轻人在堂中笑嘻嘻地立着梯子,正准备在正堂顶上安个吊灯。
“乱了!乱了”段玉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烦闷,重重咳了一声。几个夷人青年此时才诧异地转过头来,但明显缺乏对东方使臣的敬意,居然像看见了什么稀有动物般望着段玉踱来,又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将头扭开,默默地听着段玉等人的脚步消失才又继续谈笑起来,谈笑话题俨然转向了段玉。
听到身后不断的爽朗笑声,段玉轻蔑冷哼:“夷国果然是没有尊卑之分的吗?还是本就是缺乏文明教化的国家?区区匠人,也敢如此无理?”
“段大人此言差矣…西国崇尚民主之说,对我等九州礼节,也本是不大知晓的…段大人雅量,切莫因这些小事影响了谈判啊。”
段玉尚未细看,脸色却早已阴沉。面前那向自己行着礼,口中却说着些不明立场的话的九州人,却是祝融氏的本家二子,公孙临风!
“怎么会是他!”段玉心中疑虑更起,他本就知道此处是有早驻有外交使节的,也深知祝融氏对此事的参与,但却未料到会是此人。
“祝融氏这注下的有点大啊,夷国好像没有不杀來使的习惯吧?”
祝融氏与外夷有勾结,他早已怀疑,而公孙临风的出现更让他平增一分忧虑。只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场和谈到了此时却是再难推辞。
公孙临风微微躬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亲自将段玉引入内室,却将侍卫拦在了门口:“这次和谈至关重要,你们这些会对大人们的安全造成威胁的,在外等着吧。”又以“商讨”的语气转向段灵,“段大人以为可好?”
“哼,不过是想卸了我的刀兵,让我难以施展更大的威力罢了!”段玉即使愚钝百倍,也能明白这之间的深意了,而公孙临风口中的“大人们”也定不会包括自己。
“狗贼!”被人这样交兵卸甲,段玉也只能暗中鄙夷,一旦他开口阻止,反倒会落人口实,成为何谈中更大的把柄。
因此他也只能点头认同:“公孙大人所言极是,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公孙大人如此细致,此番何谈必定能大有作为,使我九州大国不失尊威啊!哈哈…”
公孙临风笑容一僵,干笑几声:“哈哈,段大人言重了,本官也只是尽了本职罢了。这次和谈…还是要靠段大人扬我国威呢…好了,段大人尽快进屋吧,和谈马上开始。”说着作揖先行进屋了。“果然是有猫腻的!”段玉冷笑。
此行险恶,他不可能不知道,家主段潜更不可能不知道!段潜与诸重臣在宫中商讨对策数月未归,族中大事全靠传书。而在段玉出行之日,却收到了父亲来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脚跨入室内。信他早已读完毁去,也是烂熟于心。信中内容自是让他生,而不让他葬身于此。
“夷犬倒会享受!”段玉走入内室后,门便被人关上了,现在只需轻轻一锁,这里就完全是个密室了。
眼前不只有倭人,还有左搂右抱的各国来使。软玉温香中只有那倭人冷静得很,只是默默抱着一个长盒静坐桌旁,倒与他人描述的倭人奇淫大不相同。
段玉的进去完全不被众人在意,依然是歌舞升平,调笑之声不绝于耳。段玉几欲发作,公孙临风却先他一步从座中站起,向大使们拍了拍手。
大使们这才注意到段玉不善的目光,倒也不以为意,手中还依依不舍地牵着侍女。
待那些侍女离去,门再次关上,“咔嚓”一声却是上了锁。紧接着公孙临风便牵着他介绍起了各位來使:“这是来自枭国的格兰大使,这是礼国的卡洛夫大使…这是倭国的野田次郎先生。”最后他把头转向了段玉,“哦,这位就是朝廷的使节,段玉段大人了。”
“我九州与倭国的和谈,各国來使来的倒是不少。看来在倭人的进攻中,这些国家都有所助力,这才都想来分一杯羹!”段玉礼节性地向大使们作了揖,眼光却在那倭人身上停留了很久。
“这不像是倭人的來使…”段潜曾经教过段玉一些识人术,此时眼前人的气质和做派都不像是一个一个老练的外交使节,反而更有些冰冷气息。
“何况…方才公孙临云仿佛称他为先生?”但一切都只能是猜测,纵使段玉身为九州使臣,也没法空口无凭指认其他來使。
段玉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神依然离不开那个倭人。他看着那倭人将木盒轻放桌上,眼神不经意一瞥,顿时让他如坠冰窖!
“大哥!那眼神…像极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