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四小姐嘴里流血了!”红玉惊呼起来,哭诉道,“大小姐,明明四小姐生了病,你做什么还用这么大的力气推她!”
果真,只见云念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嘴角有鲜血流出来,浓黑浓黑的颜色,根本止不住,很快胸前的兰衫就红了一片。
这样子,看起来哪里是没有病,分明是病的很重了!
“这……我,我没有,不是我,这……林大夫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四妹根本没有病吗?!”云秋灵一下子慌了,手足无措道。
呵呵,云秋灵,这不是你最擅长的戏码吗?
装柔弱,装无辜,装可怜!博得男人的同情和宠爱。
云秋灵,你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呀!
如今的一切,我不过是从你身上学的罢了!
“快!林大夫,快看看三丫头是怎么了?”老夫人等人也被眼前突然的情况吓住了!个个又慌乱起来。
“是。”林大夫也慌了,他给四小姐诊脉了好几次,都没有查出任何毛病,这怎么会流这样多的血呢。
这云念汐嘴里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浓腥的血味弥漫在空气中,那血像是要流尽了一般,她整个人奄奄一息。
欧阳绝傲面色一凝,立即蹲下身子,望着云念汐低声道,“丫头,你到底是玩的还是真的?”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紧张,手都在颤抖着。
“七王爷,你现在是在说什么笑,四小姐这血难道是假的吗?”柳儿有些生气道,云念汐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回突然流血这一项,她现在根本吃不准,可看样子,四小姐确实是不好了。
“让我来看看。”一旁,静慧师太推开眉头打结的林大夫,蹲了下来,拿起云念汐的手腕探了探,沉思片刻后,从身上拿出一盒银针,取出一根刺入云念汐的手背上,那银针立即变成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银针都变黑了!”欧阳绝傲紧声问道,柳儿看出他对云念汐的紧张,心头不禁微微泛起一丝酸意。
她知道欧阳绝傲,他身边总是环绕着各色女子,看起来,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喜欢,都很宠爱,但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任何人,那些女人不过是他消遣或者说是麻木敌人的对象罢了。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为一个女人紧张,而这个女人,是她的主子——四小姐。
静慧师太取下变黑的银针,又拿出了数根银针,分别刺入云念汐的耳门穴、听宫穴、气舍穴、曲池穴等位置。
慢慢地,云念汐口中的流血少了,她无力地靠在柳儿怀里,微闭着眼睛,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欧阳绝冽眼底闪过一丝悔意,云念汐屡次对他表现出冷落,他原想故意误导众人去怀疑她就是在场的第三个人的,可现在看她这样,他心里不但没有痛快,反而觉得担忧。
静慧师太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面色沉重地说道,“老夫人,四小姐这是中毒了。”
中毒?!
静慧师太的话令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拉住静慧师太的手,紧声问道,“师傅说三丫头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可有办法医治?”
这二丫头刚被人糟蹋了,还没找到凶手,三丫头紧接着又中了毒了,这一定有人在暗中捣鬼,想要铲除相府的庶女!
包括原本想要栽赃的云秋灵,也懵了,林大夫是决计不会对她撒谎的,他说云念汐没病就是没病,可是,怎么突然中了毒了?
她转头看向大夫人,而大夫人也一下子吃不准了,她让竹青给云念汐吃的药只会让她浑身无力,精神不济,昏昏欲睡,但并不是毒药啊,不会让她大流血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念汐,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这时候,另一边,换好了衣裳的三姨娘大约听闻云念汐中了毒,哭着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听说念汐中了毒,她在哪里,让我见见她,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指了指那边躺靠在柳儿怀中的云念汐,道,“你便是念汐了。”
三姨娘听了,身子一怔,慢慢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虚弱的云念汐身上——
“娘。”云念汐费力的张嘴,困难地喊了一声,明明很痛苦,可嘴角却含着笑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至唇边。
那晶莹的泪珠,也有一种凄凉的美。
“丫头……”欧阳绝傲心头一颤,抬起手来,不由自主地想要拭去她这颗泪珠。
“七王爷。”柳儿及时喊住,朝他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万不能让人看出欧阳绝傲和云念汐不一般的关系来。
欧阳绝傲手顿住,硬生生地缩了回来。
看到云念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三姨娘起先仿佛不敢相信,踉踉跄跄地,走到女儿的身边,眼底含着泪,颤抖着手想要抚摸她的脸,但又不敢摸下去。
“你……就是念汐吗?”她哽咽着声音,问道。
“……”云念汐无力地点了点头。
三姨娘突然猛地一把将她抱住,痛哭道,“我可怜的女儿,我们母女分开十三年,才见了面,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这场面,真真令人心酸。
大夫人和云秋灵的脸色早已经变了三变!尤其是大夫人,恨不得当场将三姨娘撕个粉碎。
“静慧师傅,能查出三丫头是怎么中毒,何时中毒的吗?还有,这毒可有解药?”张氏忧心地问道。
“四小姐所中的这种毒是种奇毒,无色无味,普通的望闻问切根本看不出来。<从这血的颜色来看,四小姐中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起码也有两三个月之久了。只不过,这两日下毒之人用的剂量突然多了,四小姐的症状才会这样明显。至于这毒能否有解……”静慧师太顿了顿。
“怎么样?”欧阳绝傲紧声问道,他越来越确定云念汐这中毒是真的,而非演戏了。
“毕竟中毒的时间太长了,贫尼也不敢保证的。”静慧师太有些为难道。
“呀,两三个月?”张氏惊呼。
“母亲,这不就是说,三丫头从进相府的那一天起就开始被下毒了吗?这显然是咱们府里的人所为呀,是谁竟然这么歹毒,一个可怜的庶女也容不下。”
“张氏!你休要当着两位王爷的面胡言乱语,咱们相府规矩向来严苛,怎会发生这种见不得的人的事,你不要坏了相府的名声!”大夫人听罢,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子呵斥道。
“呵!”张氏冷笑,道,“大夫人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是你们大房下的毒。再说了,二丫头的事情两位王爷已经知道了,现在多添一桩,又有什么关系?”
老夫人厉声道,“还嫌不够丢脸吗?立即准备回相府,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三丫头的毒治好!”
突然,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欧阳绝傲起身,迈着修长的步伐走出了静安寺,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急切,欧阳绝冽一愣,七弟这是要做什么。
“来人!”老夫人的眼神忽而变得狠厉,她吃斋念佛多年,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包括大夫人在内的,都被老夫人的眼神吓了一惊。
“所有人等留在原地,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走动!既然这两日下毒的剂量突然增多了,说明下毒之人将毒带在了身上!苏茂,你率领众护院逐一将府里夫人小姐姨娘的厢房搜一遍,任何一个地方也不能放过!”
“是。”护院统领苏茂领着众护院前去搜查众人的房间里,其余人等站在原地。
老夫人眼神锐利无比,阴沉地可怕,令除了欧阳绝冽和云念汐在场的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也小心翼翼的。
静慧师太则继续为云念汐施针,三姨娘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默默地垂泪。
云秋灵悄悄走到大夫人的身旁,轻轻扯了扯大夫人的袖子,“母亲,这个小贱人会不会把毒放在我们的房间里去?”
大夫人狠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斥责道,“都是你求胜心切,急于指正云念汐!”
“那现在怎么办啊?”云秋灵急了,“若不能在二妹清醒之前让那小贱人扛了罪责,我就糟了。”
大夫人抿着唇,脸色僵硬,事情的发展超过她的预期,此时此刻,她也只有等着了。
“老夫人,都找遍了!”片刻后,众护院回来了。
“怎么样?可找到什么了吗?”老夫人沉声问道,其余人也盯紧了。
“在大小姐的房里发现了一个药包。”苏茂将一个巴掌大的药包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老夫人的手里。
老夫人的眉头紧纠在一起,“大小姐房里的?”
云秋灵一惊,立即大声道,“这怎么可能,我房里没有害人的东西!”
大夫人护女心切,厉声道,“苏茂,你可看清了,这真是大小姐房里的吗?大小姐清清白白,可不容任何人冤枉,玷污!”
“大夫人,千真万确是大小姐房里的。”苏茂不卑不吭道,苏茂是相府护院统领,并不听令于内宅。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给四妹下过毒,这一定是四妹事先放到我房里去的。”云秋灵急忙否认着,并自然而然将云念汐脱下了水,看起来不着痕迹,“祖母,我真的没有对四妹下毒,真的没有。”
静慧师太不语,将苏茂手中的药包拿了过来,拆开,细细查看了一番,又闻了一闻,对老夫人说道,“这药包里的,不是给四小姐吃的毒药。”
云秋灵一听,松了口气,大夫人袖中握紧的双手慢慢松了开来。
“这药包……既不是大姐房里的,怎么会出现在大姐房里呢?”云念汐有些虚弱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单纯”的疑惑。
“是啊,口口声声说不是自己的药包,那怎么会出现在你房里,别为了撇清关系,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认了。”张氏也问道。
“我,我看错了,这药包是我的,是母亲拿来让我补身的,方才一时着急,以为苏统领说我藏毒,慌乱之中才否认的。”云秋灵将药包拿了过去,故作认真地看了看,说道。
她心想,既然不是毒药,认下也无妨,省的老夫人追问这药包是哪里来的,她也说不清,反而更惹人怀疑。
“……”云秋灵忽然觉得手臂疼,回头一看,是大夫人掐了她一把,显然怪她多话。
老夫人的眉头纠的更紧了,是为云秋灵颠三倒四的说辞恼怒。
这边,静慧师太脸上的神情变了,尴尬问道,“大小姐,这……当真是大夫人让您补身用的吗?”
“当然。”云秋灵右眼皮突然跳得厉害。
“师傅,那这药包里都是些什么药材?”欧阳绝冽察觉静慧师太神色有异,便问道。
“这药包里有三味药材,分别是牡丹花、天仙子,天茄花,单看这三样倒没什么,若混在一起煎服……”静慧师太说着,轻咳了一声。
“会怎么样?”张氏瞪着眼睛追问道。
“若混在一起煎服有……催情的作用,而且药效极烈,服用后会控制不住自己。”静慧师太的脸微微发红了。
什么?!云秋灵顿时脸色大变,催……催情药,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前一晚云银雪跑到她房里说的事情,这不是云银雪的东西吗?怎么会在她的房里。
她顿时后悔死了,方才为什么要认下?!这都是云念汐那个小贱人给她布下迷雾阵,让她慌了手脚!
“哈哈哈……”张氏顿时大笑,“秋灵呀,你母亲拿这个给你补身,可真是……真是闻所未闻啊。”
“这……”云秋灵脸上的表情顿时真是精彩极了,云念汐用尽毕生的词汇也无法形容。
云秋灵呀云秋灵,你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
云念汐冷眼看了那头的欧阳绝冽一眼,渣男的表情也好精彩,他正别过头去,显然也是在为云秋灵这京城第一大美人智商扼腕叹息吧。
欧阳绝冽,你这就急着转头,前一世,你可是为了她,不惜杀害我们未足月的孩子啊,云念汐冷漠的眼底却泛着泪意。
大夫人及时一把抽过云秋灵手里的药包,说道,“这是我拿来给秋灵补身子的药没错,不过这药包里的东西原来可不是这些!我们大房的个个清清白白,可从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老夫人,这罪责,我们秋灵可不认!”
大夫人毕竟是大夫人,说话气势逼人,在老夫人面前也毫不含糊,她知道,现在只有表现地足够无畏,才能保住自己女儿的清白。
“哟!一句我们不认,就撇的清清楚楚啦,那大夫人向我们大家解释解释,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大小姐的房里头?”张氏可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挤兑大夫人的机会。
“我们相府,都是清清白白的小姐,竟然有这种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流出来,若说出去,真是颜面无存,今天势必要查清楚是哪里传出来的!”老夫人扶着额头,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云念汐今天就是要借机把内宅肮脏的一面揭开,让老夫人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这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大夫人嚯的转身,那锐利的眼神锁住云念汐,云念汐一脸虚弱怯怯的样子,但那眼神却极冷,毫不畏惧地迎向这个前世把她五岁女儿送入青楼的伪善的女人。
大夫人感受到她眼底的恨意,心头竟然不禁颤抖了一下。
这个十三岁的野丫头,哪里来的气势,居然会让她这个堂堂大夫人也胆寒。
“对,没错,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这栽赃陷害的人,就是你们大房!起先污蔑三姨娘和男人苟且,兴冲冲领着老夫人上山,结果,落了空,到现在还没有找出那个谎报的丫鬟,不是你的阴谋是谁?三姨娘长期住在静安寺,她可没和任何丫鬟结怨,除了你谁会害她?”张氏话锋一转,又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最初的三姨娘事件,这不禁让人联想到,所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关联在一起的。
云念汐和三姨娘对视了一眼,三姨娘一脸惶恐不安,怕的浑身颤抖,悄悄摇了摇头。
云念汐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鼓励,悄声说道,“如果错过这一次,我们两个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三姨娘心有戚戚焉,若她自己,倒是没所谓了,她不想回到那个充满了算计的大宅子里去,可是现在,她有了女儿,女儿为了她,身中重毒了,她怎么能继续懦弱呢。
她突然松开了云念汐的手,转身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我,我原想,您怎么会忽然跑来看我这将死之人,原来是有人陷害,这手段真和十三年前的一模一样啊。老夫人,我从未没有和任何男人苟且,现在没有,十三年前也没有,请老夫人明察,给念汐一个公平吧”
“老夫人……”云念汐费力道,“我娘十三年前就是被冤枉的,她出身卑微,从一个洗脚丫鬟晋为姨娘,还生下了孩子,她心里头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在大宅内作出那自毁前程的事情来,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啊。”
“没错,母亲,你是知道的,三姨娘一向胆小怯懦,又与世无争,扶了姨娘后也谨言慎行,日日陪着姑姑和母亲念佛,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姑姑,你且说说看,当年你和三姨娘也是亲近的。”张氏帮着云念汐和三姨娘说话。
云月心因为丈夫早死搬回娘家住的,虽然老夫人疼爱,但她谨记身份,向来寡言,对相府的事情更是从来不多话的,如今张氏问道她,她不免有些踌躇。
云念汐紧盯着云月心,她知道这个姑姑在老夫人心目当中的分量,她的话,老夫人一定会信的,她和云月心是敌是友,就看她怎么说了。
“母亲,三姨娘一心向佛,性情寡淡,每日都和女儿谈论佛经,女儿亦认为她不会做出苟且之事,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的地方。”终于,云月心开口了,说道。
大夫人听闻,心头一震,真没想到连云月心都出来帮三姨娘说话了!
“祖母,我娘得您垂爱,接回府去,可是,若不能还她一个清白,她回了相府也依旧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我希望我娘能堂堂正正地回去。所以,所以我恳请老夫人,为我娘做主,查一查十三年前的事吧!”
老夫人沉思片刻,道,“如若三姨娘是冤枉的,我必定会给她清白,你们娘俩不用担心,我相府不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云念汐了解老夫人,她这个祖母,为了相府脸面能舍弃很多东西,但还算是一个公正的人,如今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太子的手足欧阳绝冽的面把请求说出来,她必定不会再袖手旁观。
大夫人也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母亲说得对,三姨娘若受了冤,必定要给清白的。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要怎么开始调查呢?”
十三年前的事,确实是她暗中所为,不过,时过境迁,十三年前的事,谁还能查起?
“只要母亲愿意,是可以查出来的。”云念汐意有所指道。
“老夫人,外头的师傅们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我们原以为他欲行不轨,打算把他交给官府,可这男子说,他的妹妹是相府的丫鬟,不信我们可以来问问。”大夫人刚要开口,却突然来了两个小尼姑,扭送着一个粗犷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谁的哥哥,现在来添什么乱,还不快带出去!”张氏不悦地斥责道,她正想看大夫人倒霉呢!
“小妹,小妹呀,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趟地上了。”突然,这个黝黑粗犷的男子看到闭眼躺在地上,死相及其惨烈的竹青,顿时发了疯一样,扑了过去。
这男子是竹青的哥哥?
怎会这么巧?
大夫人眉眼间隐隐觉得不妙。
她感觉她自己和云秋灵共同跌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现在织网的人正在慢慢收网,想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偏秋灵这丫头性急,又屡次上当!
现在,该如何是好?她眉头微微颤抖着,眼中神色凝重无比,头一回,她有种被绑住的感觉。
“小妹,你是来给相府当丫鬟的,怎么这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啊,这里谁是主事的,谁给我妹子一个理呀。”竹青的哥哥抱着妹妹的尸体又哭又喊着,那叫一个伤心。
“你是竹青的哥哥?”老夫人发话了。
竹青哥哥抬起衣袖擦了把泪,朝跟他说话的人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紧抿着双唇的老夫人站在那头,她的身边都是些穿着华贵的夫人和小姐。
“老菩萨,您是主事的?”竹青哥哥望着老夫人,呆呆地问道。
“是,竹青是在相府死的,相府会厚葬她,再给你一笔钱,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算是对竹青的补偿。”老夫人点头,算是给了竹青哥哥一个交代。
竹青哥哥给老夫人磕了个头,说道,“多谢老菩萨,我还有个请求,我想让小妹和我死去的爹娘合葬在一起,她从小就苦。”
柳儿轻叹了口气,她和竹青的命运其实是一样的,只可惜,竹青走错了路,落得个如斯田地。
“你们不一样,她卖主求荣,死不足惜。”云念汐仿佛读懂了柳儿的心思,用唇语冷冷道。
“是。”柳儿垂下头去,她知道,此生,信靠四小姐云念汐才是唯一的出路。
“准了。”老夫人许可了竹青哥哥的请求。
竹青哥哥站起身来,这时候,突然从他的怀里掉出一封信笺来,张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有“竹青”两个字。
她喊道,“慢着,这是什么?”
竹青哥哥低头,才发现自己掉了东西,他粗短的手将信笺捡了起来,说道,“这是竹青前些日子写给我的,我是看了信,才来静安寺想和她见一面的。”
张氏蹙眉,低声对老夫人说道,“母亲,竹青和林妈妈死的蹊跷,要不,咱们看看她给家里人写的信里说了什么,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嗯,你说得对,你把信拿上来。”老夫人点头,张氏将信拿了过去,老夫人让她当众念出来。
“哥,见字如面。最近家里好吗?嫂嫂有没有继续抱怨你?小娟(竹青哥哥之女)的病好了没有。哥,你要让小娟去找大夫看,别像我一样,你别担心钱,我很快就有钱了,有了钱,嫂嫂就不会骂你了,我也可以回家和你团聚了。我要随四小姐去静安寺拜佛,你到时候到静安寺来,我攒了一点钱,你拿回去家用。大小姐让我替她办一件大事,给三姨娘下药,事成之后她会给我百两黄金,她现在已经给了我一只金钗,但是被林妈妈这个老贱妇拿走了。可是,我又有些犹豫,其实四小姐对我很好,我又不忍心害她,哥,我思来想去,我只能表面上答应大小姐要办的事,如果大小姐真的要去害三姨娘和四小姐,我就暗中去阻止,也算是帮了四小姐……”
张氏念着念着,口气越来越冷。
老夫人的脸色则渐渐难看到了极点,眸中早已凝结成冰。
大夫人脸色白了,手下一紧,果然不出她所料,撒网的人网住了秋灵,她蓦地朝云念汐看了过去,而云念汐淡淡的,平静无波。
云秋灵一听,急的脸色白了,一张美丽的容颜扭曲了。
“撒谎!我没有让竹青做这种事,祖母,您不要听信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这一定是个阴谋!孙女清清白白,怎么会怂恿下人做这种事情。”
可惜,老夫人的脸色冷若冰窖,并不为她动容。
“母亲,您说说,我堂堂相府嫡女,怎会做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云秋灵只好向自己的母亲求救。
“老夫人,难怪,难怪大夫人领着您一早就上山来抓我现行……“三姨娘说着,眼睛湿润了,嘴唇颤抖着,”原来,她们早就安排好了,这……这和十三年前是一模一样的呀。”
“现在也终于知道四王爷说的在场的第三个人是谁了,分明,就是咱们最美丽的大小姐啊!是她和林妈妈一起将竹青推下了山啊!”张氏忍不住幸灾乐祸,“真没想到,大小姐美若天仙,却心如蛇蝎。”
欧阳绝冽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神情来,显然,他也没想到事情发展道最后,他推断出的第三个人会是相府大小姐云秋灵。
云念汐心中冷笑,欧阳绝冽啊欧阳绝冽,你想把我诓进去看我怎么脱身,没想到,诓进去的,是你前世最爱的女人吧!
“不,我没有,不是我,我根本没有上过山,怎么会和林妈妈推竹青下山?这是诬陷,诬陷!”云秋灵激动的否认,她万万没想到,原打算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云念汐的身上,到头来,她倒成了主谋!
“大姐,你明明上过山,你为什么还要撒谎?不然,你向祖母解释一下,你鞋面怎么是湿的,脚底的黄泥又是从哪里来的?”云念汐语气弱弱地说道。
“原先,我看大姐鞋子这么脏,本来没多想的,现在看来,这是你昨晚上山留下的吧。”
云秋灵脸色一白,猛地低头,其他人也看了过去,果真她的鞋子是脏的,鞋底沾满了黄泥。
“你说说,你鞋子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冷声逼问道。
“我……”她一时大意,怎么忘了换双鞋子了?现在,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楚了。
“祖母,您知道了吧,我娘就是这样被一再陷害的,咳咳咳……”云念汐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涨的通红,静慧师太急忙跑过去,再次给她施针,才让她的气息缓和了一些,她抓紧柳儿的手,用力说道,“祖母,要给我娘清白啊。”
“胡说!!”这时候,大夫人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简直胡言乱语!随随便便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来,就声称是竹青的哥哥,还偏这么巧身上掉出一封信来,信里口口声声指控秋灵,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说秋灵给三姨娘情药,那三姨娘怎么会安然无恙,我看,必定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要害秋灵!”
看着大夫人激动否认的样子,云念汐眼角的冷意更深,更沉。
老贱妇,你知道心疼维护自己的女儿,那我的孩子呢?你就把草菅她的人生吗?今天,我定要让你尝尝女儿被毁的滋味!
想着,云念汐说道,“母亲,我娘之所以没事,是因为竹青良心发现,去制止了大姐和林妈妈。中文 大约一连死了两个人,大姐害怕了才临时打消了主意,可是她来不及通知你,你听了大姐派来的丫鬟的话,便领着祖母等人上了山,以为能看到我娘**的场景。”
“这都是你的推断而已,并不可信!”大夫人一副绝不承认的硬气口气,一身肃然正气,好像是最无辜的人一般。
“没,没错,这都是四妹你的推测,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对的,没有人。”云秋灵也说道,她心里一喜,以为能推倒云念汐说的话。
真不愧是母女啊,在种种证据面前,还能推的一干二净,好,要人证是吧,她给!
“还有一个人……”云念汐定定地望着云秋灵,说道。
“谁?”云秋灵的心,猛跳了三回,她突然觉得,云念汐的目光有如寒刃,将她剖开,无地藏身。
“糟蹋二姐的男人。”云念汐清清楚楚地说道。
大夫人听罢,顿时心头一紧,方才云银雪出事后,她第一时间悄悄命人去找林妈妈安排的男人,只有先控制住了他,才有机会翻盘。
只可惜,她将此事全权交给林妈妈去办,如今林妈妈又死了,那个男人的面她并不曾见过,所以找起来也只是大海捞针。
莫非,云念汐先一步找到了她?她是怎么找到的?
“绿云。”云念汐轻咳了两声,喊道。
“四小姐,人已经抓住了!还不快走!”绿云一声娇喝,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猥琐的男人,畏畏缩缩走了进来。
他的怀里还搂着云银雪的亵衣亵裤。
“祖母,方才发现二姐后,我第一时间便请苏统领命人把采花贼截住,万不可让他跑了,以免他到处乱说,毁了二姐名节,倒没想到他还能出来作证。”云念汐解释道。
老夫人看向苏茂,苏茂抱拳,点头道,“四小姐确实悄悄吩咐我做了此事,此人本欲趁着混乱偷偷逃走,被我们抓了个正着,他身上有二小姐的衣裳,还偷了二小姐的首饰。”
哐啷一声,这男人的怀里掉出来一些金钗,手镯,耳环等,这都是云银雪的东西。
苏茂只知道云念汐以维护云银雪名誉之名请他找采花贼,却不知道采花贼在前一个晚上就被戴着面具的那个家伙控制住了,并且把他恐吓的完全乖乖听话了,他根本就是等在那里让苏茂的人去捉的。
老夫人见了这糟蹋云银雪的猥琐男人,怒不可揭,道,“说!我相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作恶!”
王乔被老夫人气势吓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道,“老夫人饶命啊,是……是这位小姐,她给了我银子和情药,让我昨儿晚上去和山上的一个女人睡觉,再给她喂情药吃。”
他指着的人,是云秋灵!
“她还说要我等着第二天有人到,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路上碰到了二小姐,她不知怎么的,居然缠着我不放,那样子好像……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一样,我,我们就……就……”
云秋灵顿时像是疯了一般,手指着王乔,瞪大眼睛怒骂道,“我根本就没看过你,我不认得你,”
“胡言乱语!”大夫人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王乔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摔倒在地,“云秋灵是相府嫡女,清清白白,岂容你一个猥琐恶心的男人在此放肆!”
“我,我没有撒谎,大小姐给的药还在这里……”王乔将一个小药包拿了出来。
“还有,大小姐,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东西,你忘了吗?你说只要我把三姨娘弄了,你还会给我更多的东西,可是我也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
说着,王乔衣服抖了一抖,里面掉出来的,全部是头一天晚上云秋灵为了引开王乔的注意力而给他的东西。
身为相府嫡女的云秋灵,所用首饰全都是全府小姐里最好最特别的,唯一的,所以这些东西一掉出来之后,众人议论纷纷。
“这些果真都是大小姐的东西呢。”
“呀!母亲你看,这手镯,好像还是月妃娘娘去年赏给大小姐的吧。”张氏捡起王乔脚边的一个镯子,高声道。
大夫人脸色已经僵硬如同死尸,她心里恼透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了,她怎么这么蠢,居然留下那么重要的证物给着无耻之徒?
现在,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是……”云秋灵很想说这些东西给王乔不是为了贿赂王乔糟蹋三姨娘,而是为了自保,让她去糟蹋云银雪的……
可是,她不能说,她不能说她把云银雪关在了屋子里给这个男人强暴!
被老夫人知道她这样,她必死无疑的。
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才能说得清?
看着云秋灵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的样子,云念汐从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开心的感觉来。
昨晚,云秋灵和云银雪两个人都上了山,被糟蹋的人却只有云银雪。云秋灵她们几个人后来上山的时候,她发现屋子的门被栓死了,云念汐便断定,这是云秋灵所为。
她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为她卖命的云银雪,这太像她的行事风格了!
细细盘问王乔,果然云秋灵给了他很多好处,于是,她将计就计,引云秋灵进入这圈套里,挣脱不出来。
“老夫人,老夫人,二小姐醒了,她……她好像……”这厢,黄妈妈急匆匆跑了来,脸上一脸焦急。
“怎么了?”老夫人沉声问道,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经很累了,再承受不住什么打击了。
“她好像……疯了。”黄妈妈忐忑道,“您去看看吗?”
云银雪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她身上仅穿了两件薄衫,赤着一双玉足,狂乱地四处乱跑,喊着云秋灵的名字,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相府小姐的模样,简直和街头的疯妇无疑。
一看到云秋灵,她就变得格外激动,朝她冲了过去,大喊大叫着